哭曼卿

作品名称哭曼卿[1]

作品作者欧阳修

作品内容嗟我识君晚，君时犹壮夫[2］。

信哉天下奇［3］，落落不可拘［4］。

轩昂惧惊俗［5］，自隐酒之徒。

一饮不计斗，倾河竭昆墟［6 ］。

作诗几百篇，锦组联琼琚［7］。

时时出险语，意外研精粗。

穷奇变云烟，搜怪蟠蛟鱼。

诗成多自写，笔法颜与虞［8］。

旋弃不复惜，所存今几余。

往往落人间，藏之比明珠。

又好题屋壁，譑随卷舒［9］。

遗踪处处在，余墨润不枯。

朐山顷岁出，我亦斥江湖。

乖离四五载，人事忽焉殊［10］。

归来见京师，心老貌已癯［11］。

但惊何其衰，岂意今也无。

才高不少下，阔若与世疏［12］。

骅骝当少时，其志万里途。

一旦老伏枥，犹思玉山刍［13］。

天兵宿西北，狂儿 尚稽诛。

而今壮士死，痛惜无贤愚［14］。

归魂涡上田［15］，露草荒春芜 。

作品注释［1］曼卿：石延年的字，宋州宋城(今河南商丘市)人。宋仁宗康定二年(1041)二月卒。

［2］欧阳修景元年(1034)和石延年同官馆阁校勘，开始结识，时石四十岁，故云。

［3］信哉：确信无疑。天下奇：石延年当时有“天下奇才”之誉。

［4］落落：形容跟人合不来。

［5］轩昂：形容精神饱满，气度不凡。

［6］昆墟：《初学记》卷六引《山海经注》：“河源出昆仑之墟。”此句 形容石延年酒量之大，能饮干黄河，枯竭其源。

［7］锦组、琼琚：皆形容曼卿诗作的华丽。

［8］颜与虞：指唐代著名书法家颜真卿与虞世南。

［9］譑：形容书法遒劲飞动。

［10］石延年于景元年(1034)出为海州通判，欧阳修于景三年(1036)出为夷陵令，至康定元年(1040)始回开封，分别四五年后，两人重又相晤。朐 山：又名马耳山，在今江苏东海县东南，宋时属海州。顷岁：不足一年。

［11］癯：瘦削。

［12］阔：疏旷。

［13］“骅骝”四句用曹操《步出夏门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之意。骅骝：赤色的骏马。玉山刍：玉山的草料。玉山：西王母之居处。《穆天子传》：周穆王驾八骏，往访西王母，“至于群玉之山”。

［14］“天兵”四句意思是当时正与西夏作战，石延年之死，是国家的大损失，无论贤 愚 都会为之痛惜。天兵：指宋兵。狂儿：指西夏元昊。稽诛：有待诛杀。作者《石曼卿墓表》 云：“曼卿上书言十事，不报。已而元昊反，西方用兵，始思其言，召见，稍用其说。…… 天子方思尽其才，而且病矣。”

［15］石延年葬河南永城县太清乡，在涡水北部。

作品赏析这是一首悼亡诗。欧阳修对石延年十分钦慕，视为知己、畏友，如今斯人已逝，只能长歌当哭，以示哀悼。诗中追忆诗人与石延年由初识到知交，到同遭贬斥之遇，到重逢，到天人永 别 的点点滴滴，脉络清晰，线索分明。在回忆中，诗人赞美曼卿酒量之宏大、行为之超迈、品 性之耿介、诗歌之奇崛、书法之瑰丽、识见之高远以及其满腹匡世济时之伟略，丧此良友， 尤值悲惋。诗人正是在回忆、赞美、感慨中，寄寓自己的怀念之情、沉痛之感。欧阳修集中 有《石曼卿墓表》、《祭石曼卿文》都写得感情深挚，可以并读之。

当时梅尧臣、苏舜钦等诗人也各自写了《哭曼卿》诗。将同题同事的几首诗比较阅读，则可知欧阳修的这首诗写得最好，才情明显高出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