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曼夫
陈曼夫是乐东县老孔村人(原属崖县五区),父亲陈金声是清末贡生,乐于捐助社会事业,是崖县中学的校董。曼夫1933年起就开始在广州、香港等地游学。“九一八”之后,国耻令他无法在冷板凳上坐下来继续学业,在和乡党刘镛等游黄花冈的时候,他感慨深深:国家如此之大,却这般贫弱;人口如此众多,烈士却这般稀少!他用力猛拍刘镛的肩膀,说:老刘,就让我们俩补个数吧,这样活着实在太可耻了!
“七七事变”甫一发生,他就收拾行装,匆匆返回家乡,出任当地小学的校长,利用教学宣传救亡思想。见过他的人都说,他个头相当矮小,但凝聚着一股威猛的丈夫之气。
当时他族中有一不肖侄子,时常仗势欺人,侮辱良家妇女,族中长辈也奈何不得。刚还家的曼夫听说此事,便提着驳壳枪到他家从饭桌上将其拿下,绑在小学校的一棵大树上,当着众乡亲的面列数他的罪条,遂将子弹上膛,欲将其击毙。经族中长辈和乡亲万般劝解,他才作了让步:只开一枪,中不中就看他的运气了。乡人知道,以他精湛的枪法,没有不中的道理,但这一枪却是打到了树上。昏死过去之后,再度醒来的侄儿从此便乖顺多了。
拉起300余人的抗日队伍
1939年2月,日本人踏上了海南岛。曼夫意识到战斗的时刻已经降临,他召集朋友同学合计,决意成立一支游击队。义旗举起,就有300多人投奔在他身边。但最难搞的是枪械,除了家里原有的十几支,其它得靠多方筹集。曼夫立即修书给地方上的豪绅,包括自己的一些亲戚,要求他们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捐出私藏的武器弹药。
曼夫在黄流的一家亲戚有几支好枪,拒不交出,曼夫就带着自己的弟兄,夜里武装登门索取,凑到40几支枪后,他就拉起300多人的队伍,到野外去集训半个多月,所有费用全由他一个人承担。
为了支持游击队的开销,他不顾家人反对变卖家产,并向富户和商家强行摊派。其时,崖县各地有识之士也纷纷组织抗日武装,曼夫遂成为崖县抗日指挥部的副总指挥,总指挥为县长何定芝,学友刘镛成了政治主任。指挥部下辖四个大队,其中第二大队是他的嫡系,其他大队有共产党方面的,也有国民党方面的。
1939年6月,占领三亚的日本海军陆战队的50多名队员,在以残酷著称的江波户少佐指挥下向九所、冲坡一带扫荡前进。曼夫率领的游击队和联合其他游击力量,在木头园地段顽强阻击,击毙分遣队长江波户以下10多个日军,击毁两辆军车,取得了琼南抗战的第一次胜利,振奋了当地人民的信心。
游击队还在怀卷山组织了一次阻击战,并多次袭击黄流、九所等日军据点和维持会。在一些战斗中,当地百姓还拿起大刀、鸟枪前来助战。可惜由于武器太差,不能给日军造成更大规模的伤亡。1940年6月,游击队围攻日军黄流司令部,日军龟缩在工事里不敢出击,但由于缺乏必要的武器,攻了三天三夜,直到日军的援兵赶到才撤出战斗。在这些战斗中,曼夫几乎每次都亲自策划,亲临前线指挥,他无所畏惧的精神激励了队员们的斗志。
除了有规模的行动,曼夫常常带着少数随身队员秘密活动在各个村庄之间,行踪不定。当地群众也积极为他提供情报。一次有群众反映,黄流日本维持会会长陈器清到佛老村强纳一名少女为妾,曼夫立即带上队员在桥头埋伏,将这名汉奸和3名伪军击毙。有次得知日军在青路村抓丁,他立即拉上一队人马前去袭击,迫使日军弃下一具尸体之后狼狈逃窜。1940年春节初三,曼夫带上3名队员,将进入村庄企图奸淫妇女的莺歌海日军分队长铲除。每次杀了敌人,他都会留下字条:“中国人民的死敌——陈曼夫所杀!”
这可激怒了日本鬼子,他们派出特务四处侦探曼夫的行迹,而最惧怕他的人,就是那些汉奸,曼夫常常在他们的噩梦中出现。但曼夫因此深得当地民众的爱戴。接应过曼夫的同志都知道,他喜欢吃鸡。每次都会炖好一只鸡在锅里等待他的到来,而曼夫只是喝一点点汤,从不吃肉。
青春壮怀洒热血
曼夫所领导的游击队,国、共两党的力量都存在。国民党方面认为他已经被赤化,共产党方面也不敢把他当成同志。何定芝卸任后,新任崖县县长王鸣亚急于掌握部队,最终酿成一大队缴了二大队的械,二大队又被王鸣亚的部队缴械的事变。这件事情让曼夫十分伤心,但没有动摇他抗日的决心。在家产几乎变卖殆尽之后,他将父亲深埋在地下的2000块光洋挖了出来,购买枪支弹药,以二大队为班底,重新组织了独立于崖县各派力量的游击大队。以尖峰岭脚下的石片岭为基地,与日军继续周旋。
为了解除心腹之患,日军对曼夫的围剿行动一直都没有停止。他们终于探知曼夫手下有一个负责修理枪械叫李大生的人家住黄流,于是将其家人控制,最终迫使他供出曼夫游击队的营地和行动计划。
1942年春节初四,当曼夫带着部队从营地出发,开始新一次行动时,从崖县各地调集来的日军在路上将其包围。曼夫和队副黄鹏指挥队伍进行坚决的反击,终因敌我力量悬殊,在企图撤退过岭的最后一次惨烈的冲杀中,手持驳壳枪的曼夫被日军的高射机枪击中头部,倒在一块大青石边,中止了他27岁的壮烈人生。在他牺牲之后,当地百姓将石片岭喊作曼夫岭。
解放后,由于曼夫不是共产党员,而且一度被当作国民党阵营里的人来对待,他的传奇故事散落于乡野,直至遗忘,得不到整理,实在是一件憾事。(作者 孔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