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凤谦
高凤谦(1870—1936),福建长乐人,著名教育家和出版家。他是我国著名文学家和翻译家郑振铎的岳父,曾任渐江大学堂总教习、商务印书馆编译所所长等职。他对翻译事业犹为关注,曾为一些译著作序,阐述他对翻译的看法。1897年5月12日,他在《时务报》上发表译学论文《翻译泰西有用书籍议》,很为译学界看重,《集成报》等刊物均做了转载。论文针对译界中出现的各种问题进行了剖析,并提出了切中的解决方案。此时的中国已从蒙昧中渐醒,觉悟到必须向西方学习。于是,大家一拥而上,纷纷挥毫译书。这是一种可喜的现象,但由于少规矩可依,译文中对事物的名称由译者随意定,译音也混乱不堪。高凤谦身为出版家,深为译界的混乱感到担忧,建议细细考证中国的器物名称以及西方的器物名称,设定标准,成一书,作为诸译者遵循的定规。同时,他还提议编一本译音规则书,统一外语与汉语的译音。他在《翻译泰西有用书籍议》中是这样论述的:
译书之要有二,一曰辨名物。泰西之于中国,亘古不相往来,即一器一物之微,亦各自为风气。有泰西所有,中国所有者;有中国所有,泰西所无者;有中西俱有,而为用各异者。至名号则绝无相通。译者不能知其详,以意为之名,往往同此一物,二书各异。而其物为中国所本有者,亦不能举中国之名以实之。更有好更新名,强附文义,以为博通,令人耳目炫乱,不知所以。宜将泰西所有之物,如六十四原质之类,及一切日用常物,一一考据。其于中国所有者,以中名名之;中国所无者,则遍考已译之书,择其通用者用之;其并未见于译书者,则酌度其物之原质与其功用,而别为一名。凡泰西所用之物,用中字、西字详细胪列,刊为一书,颁布通行。后之译者,以此为准,不得更改。其他权衡度量,国各不同,亦宜定为一表。如英镑合中钱若干,法迈合中尺若干,详为条举,以附前书之后。
一日谐声音。名物制度,有义可寻,虽有异同,犹可稽考;地名人名,有音无义,尤为混杂。西人语言,佶屈聱牙,急读为一音,缓读为二三音;且齐人译之为齐音,楚人译之为楚音。故同一名也,百人译之而百异;即一人译之,而前后或互异。《瀛寰志略》中所载国名之歧,多至不可记极。宜将罗马字母编为一书,自一字至十数字,按字排列,注以中音。外国用英语为主,以前此译书多用英文也;中国以京音为主,以天下所通行也。自兹以后,无论以中译西,以西译中,皆视此为本。即一二音不尽符合,不得擅改,以归划一。此书若成,可以与名物之书相辅而成。译者读者,俱有所据。若将此书呈之译署,请旨颁行,饬令各省译局及私家撰述一体遵照,尤为便利。此二者,译书之根本也。
高凤谦同当时的大多数爱国知识分子一样,急切要将西方的先进知识引入中国,十分热衷于翻译西书。他认为中西方的文字有着很大的差异;二者在地理上相距万里之远,千余年不通往来,彼此间有些陌生。如今向西方学习,虽有许多途径,但皆不如译书那般能惠及千万人。他在《翻译泰西有用书籍议》中写道:
……中国之文字汇于一。其环中国而处者,如日本、朝鲜各邦,虽用中国之文字,犹不能无所异同;现泰西远绝数万里,千岁未通者耶?互市以来,天下竞尚西学,竞习西文。然而,音义诡异,则学之难也;教授乏人,则师之难也;由官设学,则周遍之难也;由民自学,则经费之难也;文义深远,则成功之难也;国不一国,则兼通之难也。惟以译书济之,则任其难者,不过数十人,而受其益者,将千万人而未已。
高凤谦十分关心中国的政局,也关心中国的外交事务,他的女婿郑振铎受其影响,积极投身于社会变革,将文学和翻译紧紧与政治联系在一起,提倡“血和泪的文学”观,向反动的封建制度宣战。高凤谦认为当务之急是多译政治方面的书籍,以帮助国人了解西方的政治形势。科技书籍固然重要,但译者众,而政治书籍却鲜有人问津,此现象让高凤谦不由不担忧。他在论文中是这样评述当时情景的:
泰西有用之书,至蕃至备。大约不出格致、政事两途。格致之学,近人犹知讲求,制造局所译,多半此类;而政事之书,则鲜有留心,译者亦少。盖中国之人,震于格致之难,共推为泰西绝学;而政事之书,则以为吾中国所固有,无待于外求者。不知中国之患,患学在政事之不立;而泰西所以治平者,固不专在格致也。况格致之学,各有所附,非制造之人不能学,即学之亦无所用,且需仪器以资考验,非徒据纸上之空谈;若夫政事之书,剖析事理,议论时政,苟通汉文者,无不能学。果能悉力考求各国政事之得失,兵力之强弱,邦交之合离,俗尚之同异,何国当亲,何国当疏,何事足以法,何事足以戒,无不了了于胸中,遇有交涉之事,办理较有把握,即欲兴一新治,亦不至事事仰鼻息于人,或反为愚弄。此翻译政事之书所以较之格致为尤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