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华辉

杜华辉简介小舞,原名杜华辉。1986年4月2日生于陕西。曾在《都市小说青春版》《飞·奇幻世界》《80后》《格言》等杂志发表作品。被80后杂志评为2006年度最受欢迎的10大作者之一。作品入选《2006年中国青春文学精选》(长江文艺出版社)等集。长篇小说《1024·爱永生》已签约。即将出版。现居西安。
“小舞的笔下总会有江南小镇薄雾蒙蒙的清冷早晨。男孩和女孩牵着手走在开满玉兰花的青石小道。十七岁的单车在湿漉漉的青苔上碾过一道车辙,时光就这样吱吱呀呀地唱着歌儿远去了。《穿越城市的小丑》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光滑细洁像一匹塔夫绸铺满了大朵大朵的水莲花的暗纹。如果有一天你也将牵着一峰骆驼走过城市的八月,请记住脚步前进的方向,一定要指向心。”————《都市小说青春版》
作品节选
《穿越城市的小丑》八月的黄昏,我看见一个长发赤足衣着华丽的女孩牵着一峰骆驼默默地走过城市……
穿越城市的小丑
一
小丑手里捧着大的鱼缸穿过十四条街道回到住处。夕阳的余辉在高楼之间折射,荡漾着辉煌的光晕。小丑低着头,白色棉布的裙子拉到了地上,让人很难发现她原来是赤着脚的。城市很干净,没有任何东西来咯到她的脚。她一边走一边欣赏自己偶尔从裙子底下露出来的骨感的脚丫。蓝色的指甲在光洁的路面隐隐发光。她突然就笑了。那笑容就像流星,在嘴角划落,瞬间即逝。
小丑回到楼下的时候发现电梯坏了。她捧着鱼缸呆立在人群后面迷茫不知所措。抬头看看楼顶,十八楼的高度让她显然有点恍惚。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前面和她一样等待的人群,他们絮絮叨叨的抱怨声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地从嘴巴里飞出来,铺天盖地,让她感觉到窒息。她抱着鱼缸仓惶地奔向楼梯,五彩的金鱼也受到了惊吓,四处乱窜。等她爬到十八楼喘着气从窗户向下看的时候那些人像蚂蚁一样还在焦急地等待,抱怨。小丑把手伸到鱼缸里,拿出一些水草在空中晃荡,还时不时地放回鱼缸沾一些水在上面。等楼下的人发现了跳着双脚在外面大骂的时候她赶紧把手缩了回来,躲在窗帘后面哈哈大笑。她为下午能找到这么好玩的事情而高兴。
可是几次三番之后便索然无味了。赤脚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墙壁是深蓝色的,是她从小就想要的样子。她在上面画五彩的神态各异的金鱼,还有纠缠的海藻,瑰丽的海蚌。小丑无聊的时候就会坐在屋子中央两米多高的高脚凳上对着墙壁上的金鱼讲话,就像她小时候对着墓地里的风筝讲话一样。有时候还会兴高采烈地去为某条鱼穿上妩媚的婚纱,再过几天那条鱼旁边就会多出几条小鱼。那是她的孩子。小丑心里想。
小丑就是这么无聊,她躺在床上,蹲在地板上,站在阳台上,缩在沙发里。小丑在天黑的时候总是感觉到恐慌,坐立不安,并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当夕阳卡在高楼之间的时候小丑就已经拉上了所有的窗帘,她害怕看见夕阳拖着漫天的血迹,害怕渐渐暗下来的夜色。她开了所有的灯,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门吱呀一声开了,有皮鞋踩着木质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哐……哐……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小镇,黑暗的阁楼。
森,是你来了吗?
二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脑袋从门的缝隙里探了进来。他怯怯地说,我的风筝刚才不小心掉过来了,我可以进来拿一下吗?
她没有作声,胳膊肘支在面前的高凳子上用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看这个冒失的入侵者。那是三月的天气,江南的小镇已是莺飞草长。镇上的孩子们一早就穿戴一新出门去了。今天是镇上一年一度的风筝节。几千架风筝将会在山脚下教堂旁边的草地上被放出去,迎接着朝霞冉冉升空。可是她没有去,爸爸妈妈把油果子的小摊挪到那里去了,她得留下来看家。多么失望啊,她原本想要第一个在太阳出来之前把那架她攒了很久的钱才买到的风筝放进天空,然后许个愿,哦,不对,是两个。虽然有些奢侈,但是她希望都能实现。
可是多么扫兴啊,早晨一起床就被勒令留在家里。她本来想争辩的,但看见爸爸青筋暴起的额头她硬生生地把已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委屈的眼泪的眼眶里打转。可是还是忍住了。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强悍。家人离去之后她就搬了一只小凳子和一只高脚的凳子放在葡萄架下面,把从床底下找到的一叠发黄的报纸摊在高脚凳上翻看。那时候太阳已经喷薄着升起了,漫天的云彩追逐,像是遥远得无法触摸的梦。她在金黄色的阳光下翻看报纸。那时候她才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样子。有很多字都不认识,只能粗略地翻看上面的图片。也就是那天早上,她许下了第二个愿望。并且一直想要实现。
那是一张少女的图片,穿透岁月,笑脸明艳地绽放在她的面前。失却了王国的公主来到了中国,被人们热情的笑脸团团包围。卷曲的金黄色的头发,明净的眼神,自信喜悦的微笑始终挂在嘴角。洁白的纱裙以及繁复的蕾丝花边上一点都没有奔波的尘土。穿过时空,仁慈的父把她带到女孩的面前。于是女孩把那张报纸收起来,并且一直压在阴暗的阁楼上的枕头下面。
她抬起头,仿佛看见仁慈的父在白云里对着她微笑。头顶已经长成的葡萄叶子也在微风里啪啦啦地为她鼓动着嫩绿的手掌。这时她想起了她的风筝,她像捧着宝贝一样把它捧出来挂在葡萄架上,看它在蓝天白云下舒展着多姿的尾巴。
她收了所有的报纸,拿了蜡笔和白纸出来开始画画。蓝天白云下青翠的山峦,绕着小镇的河水。白云挂在小山的头顶,像是给山戴了顶很俏的帽子,河水载着成群的鸭子和乌蓬船缓缓穿过小镇,流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山脚下的草地上有风筝起飞,比教堂尖顶的屋顶还要高。飞得最高的是她五彩的金鱼风筝,承载着她的两个梦想穿越云端。她想,妈妈一定会给她生一个小弟弟,并且会像爱弟弟一样爱她。可以给她穿上和照片上的公主一样漂亮的裙子,那么她就会笑脸如花……
正当她在白纸上放飞梦想的时候大木头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男孩的脑袋探了进来。他说,我可以进来拿回我的风筝吗?
她没有吭气,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这个突然闯进视野的冒失鬼。一张陌生的脸,但是眼睛明亮,笑容里充满了阳光的味道。他的头发梳得很整齐,衣服和他的脸一样干净。她想遍了小镇的每一户人家,似乎没有这样像明净的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样干净并且笑容温软的孩子。小镇孩子的野是出了名的。他们成群结队地去掏鸟巢,把乳毛未丰的小鸟弄死。折了树枝把鸭子的嘴巴撑起来等等,总是头发蓬乱地在小镇奔跑,大街小巷总是有永不疲倦的声音。可是这个男孩不一样啊,他轻轻地推开门来到她的面前,拿起她还未完成的画认真地看,然后说,我叫森,就住在隔壁。我们可以一起玩吗?
她还是不说话,低着头,双手在高脚凳子底下绞着已经洗得起了毛球的撒满碎花的衣角。她突然想起了照片上的公主,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的头发蓬乱衣服破旧。
男孩拿了不知什么时候短线从隔壁掉过来的风筝说,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放风筝?
她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眼睛偷偷瞥见男孩手里的风筝。天,和她的一模一样。她站起来,男孩拉了她的手出了门。男孩说,你在这里等一下。然后就一溜烟跑回去了。女孩还在思忖究竟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的时候他已经悄悄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的是已经接好线的风筝。他放风筝的技术似乎很高明,就在门前逼窄的青石巷子里把风筝放了起来。开始风筝飞得不是很高,可是就在他一抖一拉中渐渐越来越高。风筝飞出了巷子两边的屋顶,飞进更广阔明净的天地。
她跟在他的身后,兴高采烈地眯起眼睛看在天外飘摇的风筝,忘记了她蓬乱的头发和破旧的衣服。她说,可以让我来放么?
当然可以呀。他微笑着把线交到她的手上。她接了线,由于激动而小脸通红,手不停地在抖。这是她第一次放风筝啊,而那风筝承载着她两个梦想。她想把它像小船一样放在平静的水面,让它漂流到神的面前。可是毕竟是第一次啊,手抖动得越来越厉害,风筝在天上不稳了。她呼吸急促,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因为太过努力牙齿快把嘴唇咬出血了。可是还是不行,风筝眼看就要掉下来了。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别急。男孩说。他抓住女孩的手教她。你看,这样,对,就这样一抖它就飞高了,然后赶紧放线,记得放线一定要稳……
她很快就掌握了要领,于是破涕微笑,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红晕。
他们开始说话。他说他爸爸妈妈出国工作了,所以送他来她家隔壁的外婆家住。他要在这里生活到他们回来。他问她,以后我可以和你一起么?
她微笑着点头,说恩。
突然一股顽皮的风吹过,风筝啪得一下就断了线。风筝失去了控制,开始顺着风的方向飞去。他们顺着风筝飞去的方向追去,想要把它找回来。风筝飞出小巷,飞出小镇,飞过小河,飞到山脚下那片天地。他们跑得气喘吁吁,站在桥头,看风筝穿越云端,飞过那成千上万的风筝,挂在了教堂尖顶的十字架上。她想,一定是那股风把它带到了神的面前。山脚下的人群骚动,被这意外闯入的风筝所吸引。等风筝在十字架上挂定后他们的目光才纷纷投向了风筝飞来的方向。她隐隐看见了爸爸阴沉的脸,仿佛又要斥责她了。她才蓦然醒悟原来出来的时候忘记了锁门。于是拔腿就跑。
他在身后就道,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森,你叫什么?
查朵朵……她一边跑一边答道。回家之后关了门坐在院子里,兴奋的小脸依旧通红,心扑腾扑腾直跳。她想,风筝被带到神的面前,那么神一定会看见她的两个梦想的。神肯定会让妈妈给她生个小弟弟,大家也都会像爱那个外国公主一样爱她的。
那天晚上朵朵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葡萄架下的时候神就躲在白云后面注视着她。等她发现了他,他就伸手把她捧起来,让她坐在云端。她看见了天界里的星咏,歌姬,还有唱着赞美诗的天使。男孩森挥动着洁白的翅膀飞了过来,和她并排坐在一起。他扯过一片飘过的白云放进她的嘴里,甜丝丝的……
咯咯……她在梦笑出声来……
子彧子彧
一
我叫子彧,出生在鲁国海边的一个小镇。古老的村子,淳朴的风情。村子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金黄色的沙滩被碧绿的海水一遍遍地冲刷拍打。海鸟忙着觅食,或者寻觅情人。远处是朦胧的岛屿,在漫天的云雾里若隐若现。
我娘莲生在深夜里坐在陡峭的山崖上梳理着她金黄色的头发,浅浅地吟唱,一遍又一遍。黑夜如纠缠在海底的水藻般令人窒息,我娘在沉闷的夜里坐在坚硬的山崖上拍打着她美丽的尾巴。她所唱的,是那个巫女教给她的咒语。经过一晚上的吟唱和拍打,当雄鸡高歌迎来黎明的时候,她的金黄色的原来遍布鳞甲的尾巴变成了一双白皙的少女的腿。我娘在黎明的曙光下面对她的白皙的双腿惊慌不知所措。她抬起脚轻轻地向前迈出一步,碎小的沙砾垫的她隐隐做痛。她才无比喜悦地把它们揽在怀里。她确定它们是真的,是她日日夜夜所期盼的双脚。她的姥姥告诉她,只要有了双脚就能踏上彩虹并且幸福地舞蹈......
有了双脚就能踏上彩虹,并且幸福地舞蹈。这是一句多么具有诱惑力的话啊,它让我娘如痴如狂甚至为了它抛却了属于美人鱼的美丽的歌喉和华贵的尾巴。
很多年前,我的父亲鲁萧跟随我的爷爷出海打鱼。那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我的父亲和爷爷迎着微风满载而归。我父亲那时候还是个年轻的书生,有着满腹的经纶和高雅的气质。月亮轻柔地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小船在丝绸般的月光里飘啊飘啊。我的父亲站在船上看着这美好的景色不由得雅兴大发,便从袖中拿出箫来迎风吹奏。箫声如丝带般在海面蜿蜒,那些美妙的音符在月光里闪闪发光。
那时候我娘和她的姐妹们刚刚睡醒。我娘是姐妹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却最与众不同。她的姐妹们每天在海底都无所事事,忙碌着攀比美貌,更或者浮出水面,和每一个路过的人调情。我娘莲生却只守在她姥姥身边,听她讲每人鱼为了寻找爱情而化为泡沫的故事。轻柔的海水冲散她金黄色的头发如思绪般飞散,她想,是否她也能拥有双脚然后幸福地和王子舞蹈。
我父亲吹响的音符像一颗颗翡翠的珠子敲击在我娘的心上。她迫不及待地爬上水面,坐在崖石上倾听我父亲的心事。曲调时缓时急,忽喜忽悲,我娘的心像那些珠子,串在了一起,迎着海风在空中漂浮。从来没有这样,多么美妙的感觉!
我父亲的箫声引来的不只是我的娘,更有成群的塞壬在水里探出脑袋。她们是一群很会唱歌的女妖,有着如海藻般蜿蜒缠绕的声音。当有她们喜欢的人路过的时候,她们就在海面舞动着蛇一般柔软的腰肢,伸展着白皙光滑的四肢,幽怨的歌声就从她们嘴里如丝带般飘出,将被看中的人紧紧缠绕,直到那人忧伤地声泪俱下,绝望地死去。
塞壬们在我父亲的箫声中如鬼魅般飘出水面。她们绝望地在水面舞蹈,像一个个不幸坠入邪教的女子,声泪俱下。我父亲的箫声在她们的歌声中已经开始发抖。我娘躲在山崖后面的黑暗里默默地注视着,她知道,等这个鱼船上的男人忧伤地死去,落入水中的时候,塞壬们就会露出尖利的牙齿,开始分享这个男人。这样的事情每天都有发生,她们所出现的海域白骨累累,那全是她们白森森的牙齿的功劳。
眼看我的父亲在塞壬的歌声里已经停止了吹奏,他眼睛里含满泪水,像一个不小心做错事情的孩子,眼神无辜而又绝望。我娘在山崖后面想,这个男人已经废了。他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眼睛里涌出无限的忧伤,他的精神力已经在塞壬的歌声里渐渐散去,等到最后,只有掉下水去,化为白骨。
可是不行,这个男人的眼神是那么的忧郁,眉宇间流露出高贵的气质。他应该是一个落魄的王子,我娘是这样想的。美人鱼和王子的爱情故事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想,自己就应该是那个以为有了双脚就能踏上彩虹并且幸福地舞蹈的美人鱼,而他,就是她苦苦守侯的王子……
二
我的父亲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湿淋淋地躺在沙滩上,小船和他的父亲无影无踪。他站起来,在阳光下迷茫地看着海的深处,但是他没有看见浅海里游曳的已经筋疲力尽的娘,他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娘莲生是怎样用她的七弦琴和歌声从塞壬的手中把他救起,更不知道她为了他而失去了美丽的歌喉。他只是在想,那可能是一场海啸,或者一场意外。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砾,然后转身离去。他没有看见我娘从水里探出头来,对着他的背影挥手告别……
三
我娘在细雨蒙蒙的三月来到我父亲的门前。青色心字罗衣两重,带着她如水般的微笑像一朵早开的莲花绽放在我父亲的窗前。我父亲的每一句话她都不能回答,只是微笑,拼命地微笑,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伸手去抓住这个男人的衣袂,久久地凝视着他。她知道,这就是她所要等待与找寻的男人,而他却不知道,她为了他在那场恶战中失去了美丽的歌喉,并且最后也失去了作为美人鱼高贵而又华丽的尾巴。
她静静地出现在我父亲的窗前,宛如深夜里开放的莲花。我父亲说,你就叫莲生吧。我母亲微笑着点头答应。然后他牵着她的手离开。
莫西卡岛上的口哨莫西卡岛上的口哨
一
他在森林里奔跑。奔跑,把所有的恐惧都聚集在脚尖,任脚下的藤蔓牵绊,也失去不了 前方。身后追逐的士兵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他连额头上紧张的汗水也来不及擦去,撒落一路的花朵。
森林阴暗得像一张深不可测的嘴巴,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男孩怦怦的心跳就好像野草丛里偶尔探出头来的小兔子,一转眼就消失在蒙蒙薄雾之中。他翻越小山,淌过小溪,进入森林。一路上追捕的脚步始终在后面紧紧跟随。他的金黄的头发蓬乱了,脸上有了汗水和尘土的痕迹,鞋子磨破了,露出了大拇趾,上面有被荆条划破的血岬,衣服更是褴褛,肩膀上上次被熊丝扯的痕迹依然如红旗般在风中招摇。裤子上身上全是泥水。
他不停地奔跑了三天三夜,想要逃脱。其间日升月落,总是在深夜里找个隐秘的角落停留下来,打个盹,然后继续逃亡。
关于逃亡,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突然醒过来的某个黎明,他发现自己躺在床底下。床单遮下来,让人很难发现。他睁开朦胧的眼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爸爸躺在血泊之中,四处是被搜查过的痕迹,一片狼籍。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从床下爬出来,抱住爸爸哭泣。眼泪和着爸爸的血液流淌在地上,可是他还来不及忧伤。就听见窗户外面有人喊叫,屋子里还有人,快点……
他在忧伤中还没反应过来,就从后门落荒而逃。当他逃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看他从出生一直成长在这里的小镇,看了看呢喃的家。他连和她说声再见也来不及,就那样匆匆回头,消失在遥远的路途上。
可是现在他来不及想什么,只有奔跑,奔跑,没有前方的奔跑,才能让他有哪怕稍微的安全感。他不需要一个前方,但是不要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