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应箕
吴应箕
[明](一五九四―一六四五)字次尾,号楼山,贵池(今安徽贵池)人。 县学生。行、草书早学黄庭坚,中学米芾、颜真卿,皆曲尽其工。复社领袖,诗人学者。明亡后在家乡起兵抗清,与徽州金声等义兵相呼应。后来兵败被俘,就义于乌鸦培,卒年五十二。吴应箕诗歌坚实质朴,激昂豪放,著有《国朝记事本末》、《留都见闻录》、《楼山堂集》等等。
---------------------------------------
《谒吴应箕殉难碑》
吴萃伦
明年是池州一代名士吴应箕殉难三百六十周年。与友相约拜谒吴应箕殉难碑。
时值深秋,江天廖廓,万木萧瑟。出池阳城秀山门南行十余里,便是清溪河畔的山口施村。在护碑人施寿淇老先生引导下,我们来到村东头的吴应箕殉难碑立碑处。这是一片小山林,但见碑石四周葱葱茏茏,野松、紫藤、香樟、猫儿刺,绿深如墨,无名花果透红似火。碑高丈余、宽约盈尺,谈不上高矗,但奇崛、刚劲。碑文简约,一行行草:“吴应箕先生殉难处”,字迹瘦削、飘逸。碑上别无空衔虚号,恰合了吴应箕清白的一生。三百六十年前,也是这样的冬日,吴应箕兵败灌口,为清兵俘获,押送府城,行至山口施时,接报,恐吴应箕进城激起民变,命就地行刑。吴应箕闻知此处名叫石灰冲,驻足遥望,晴川历历,平林漠漠,远处鸡罩山突兀而起,东首秀山门城郭在望。他不禁喃喃吟诵起于谦的石灰诗来:“千锤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吴应箕昂首长空,长叹一声:“此处甚好”,叱清兵动手,引颈就刃,清兵割首而去。一代名士,血溅碧野,魂冲苍穹。噩耗传来,举城戚哀。池州府志载“头入郭门如生,三日不变”。山口施村民就地掩埋了吴的身躯,清道光二十九年即公元1849年,吴应箕殉难二百零四年,山口施士端、士谦二秀才感其忠义之志、壮烈之气,在其殉难地捐立碑石,以志纪念。碑石四周原有拱道护栏,今已散失,唯有一香炉尚存,以供焚香奠念。
讲到碑石,施老唏嘘不已。文革期间碑石曾被移作闸基,文革后施老几经奔走呼吁,引起文物管理部门的重视,从闸下取出,复归原处。
吴应箕(1594-1645)字次尾,号楼山。贵池大演(今石台大演乡)高田人。作为池州一代名士,纵观吴应箕的一生,他有两起惊世之举:一是《留都孔乱公揭》的主要发起人、主笔人;二是组织指挥乡民武装抗清,以身殉国。这两起惊世之举确立了吴应箕复社志士、民族志士的历史地位,彪柄史册。
明末东林学派是我国理学思想发展史上具有重要影响的学派。其代表人物顾宪成、高攀龙、钱一本及一些抱道忤时、退处林野的士大夫在讲学之余“讽议朝政,裁量人物”,“朝士慕其风者,多遥相应和”。它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宗旨成为中国几代文人学士的孜孜追求,也是吴应箕为之奋斗的思想理念。吴应箕九试不第,但忧民报国之心不泯。崇祯二年(1629),整合了全国16个文学社团,以“嗣响东林”自许的复社在苏州成立。复社成立后,吴应箕成为复社的中坚骨干。复社,后东林党。《辞海》“复社”条目,代表人物列出吴应箕。崇祯十二年(公元1639年),那个蛰伏南京韬光养晦多年的魏忠贤余孽阮大铖,窥测凯觎,蠢蠢欲动。吴应箕一眼看穿阮大铖这个首鼠两端之徒的阴狡心思,会同“江南四公子”,联署《留都防乱公揭》,历数阮的卑劣,警示世人。公揭者,檄文战书,大字报也,公揭一出,石头城轰动,人心大快,阮大铖狼狈不堪。日后的事实证明,吴应箕没有看错,也没有说错。南明小朝廷,“我阮大诚又回来了”,阮重新得势,果然举起屠刀,追杀复社志士。“弘光”倒台后,阮又沦为“汉奸”给清兵带路围剿。研究南明史,论及“公揭”,必提吴应箕。江南沦陷后,吴应箕潜回家乡,组织指挥武装抗清,一度也成声势,但终归势单力薄,遂遭失败。
吴应箕性刚傲、耿介、执著,其才思敏捷,文笔激昂犀利,“尤工策论”,鞭辟入里,切中时弊,著有《楼山堂集》、《读书止观录》。在吴应箕殉难周年祭上,吴应箕昔日战友侯方域写下了“面冷而苍,髯怒以张;言如风发,气夺电光”挽词。吴应箕铮铮铁骨、大义凛然之形象跃然幛上。
晚明,大厦将倾,民族危难,大浪淘沙,文人学士极度分化。醉生梦死随波逐流者有之;朝秦暮楚见风使舵者有之;见利忘义摇尾乞怜者有之。而吴应箕能挺身而出,义无反顾,慷慨赴难,视死如归,表现出对东林信念的矢志不渝,对乱臣贼子的深恶痛绝,其人格力量令人震撼。吴应箕在明史上的影响虽不及史可法、夏完淳,但其胆略、气节、风骨、精神则是相通的,作为池州这块土地上孕育成长的文人学士,在明史上留下了光灿的一页。
落日融融。夕霞下,吴应箕殉难碑一片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