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迁莺·赵晋臣敷文赋芙蓉词见寿用韵为谢
概况【作品名称】喜迁莺·赵晋臣敷文赋芙蓉词见寿用韵为谢
【创作年代】南宋
【作者姓名】辛弃疾
【作品体裁】词
原文喜迁莺
赵晋臣敷文赋芙蓉词见寿,用韵为谢
暑风凉月。爱亭亭无数,绿衣持节。掩冉如羞,参差似妒,拥出芙蓉花发。步衬潘娘堪恨,貌比六郎谁洁?添白鹭,晚晴时,公子佳人并列。
休说,搴木末;当日灵均,恨与君王别。心阻媒劳,交疏怨极,恩不甚兮轻绝。千古《离骚》文字,芳至今犹未歇。都休问,但千杯快饮,露荷翻叶。[1]
词牌【喜迁莺】
词牌名。有小令与长调两体。小令起于唐,又名《鹤冲天》《春光好》《万年枝》等。双调四十七字,上阕四平韵,下阕两平韵。长调双调一百零三字,仄韵。[2]
作者
作者辛弃疾辛弃疾[3]
(1140-1207)南宋词人。原字坦夫,改字幼安,别号稼轩,历城(今山东济南)人。出生时,中原已为金兵所占。二十一岁参加抗金义军,不久归南宋。历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东安抚使等职。一生力主抗金。曾上《美芹十论》与《九议》,条陈战守之策,显示其卓越军事才能与爱国热忱。但提出的抗金建议,均未被采纳,并遭到打击,曾长期落职闲居于江西上饶、铅山一带。韩侂胄当政时一度起用,不久病卒。
其词抒写力图恢复国家统一的爱国热情,倾诉壮志难酬的悲愤,对当时执政者的屈辱求和颇多谴责;也有不少吟咏祖国河山的作品。题材广阔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词,风格沉雄豪迈又不乏细腻柔媚之处。在苏轼的基础上,大大开拓了词的思想意境,提高了词的文学地位,后人遂以“苏辛”并称。有《稼轩长短句》。今人辑有《辛稼轩诗文钞存》。[4]
赏析这首词写于公元1200年(宋宁宗庆元六年),这一年,辛弃疾61岁,第二次被免官在家闲居。他的好友赵晋臣,名不迂,宋朝宗室成员,他曾经担任过直敷文阁学士,所以他又叫敷文,公元1200年,他也被罢官在家。这年夏天,赵晋臣作了一首芙蓉词给辛弃疾作寿,辛弃疾便以此词答谢。
这是一首咏物词,思路很清晰:上片以咏荷为主,下片以抒情为主;抒情不离荷花,咏荷为抒情铺垫,和那种纯以状物工巧见长的咏物词有所不同。
上片赞赏荷花。首句点明时令,“暑风凉月”,正是荷花盛开的大好时光。以下用一“爱”字带出“亭亭”五句,正面描绘水上莲荷的美好仪态。满地莲叶,耸出水面,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亭亭净植,似无数绿衣侍者持节而立。在这一群绿衣持者的簇拥下,千朵荷花,竞相怒放。她们或时隐时现,如含羞少女,犹抱绿叶半遮面;或参差错落,姿态万千,似各怀妒意而争美赛妍。这是一幅多么令人心醉的水上绿叶红花图啊!“步衬潘娘堪恨,貌比六郎谁洁?”这两句用事。“六郎”,系指唐张昌宗。张昌宗、张易之都以姿容见幸于武后,贵震天下,时人号张易之为“五郎”,张昌宗为“六郎”。“貌比六郎”,则用杨再思语。史称杨再思“为人佞而智。……张昌宗以姿貌幸,再思每曰:‘人言六郎似莲花,非也;正谓莲花似六郎耳。’其巧谀无耻类如此。”(《新唐书·杨再思传》)以清水芙蓉之质,竟为一宠妃作衬托的工具,岂不叫人痛心?以张昌宗辈无耻之尤,岂能与芙蓉相比洁白?所以,词人用“堪恨”、“谁洁”两组词语,一方面表示对潘、张之流的鄙弃,一方面也就突出了荷花的质洁品高。前五句写荷花的姿态美,这两句是写荷花的品格美。潘、张之流既不足道,那么,谁有资格能和芙蓉相提并论呢?唯有白鹭。白鹭浑身皆白,象征着纯洁无邪;一生往来水上,意味着超尘忘机。谢惠连有《白鹭赋》赞曰:“表弗缁之素质,挺乐水之奇心。”又因它风度翩翩,杜牧《晚晴赋》曰:“白鹭潜来兮,邈风标之公子;窥此美人兮,如慕悦其容媚”。词中“白鹭”两句兼含二义而以后义为主。傍晚雨晴,有白鹭飞来与芙蓉为侣,犹如公子佳人双双并肩而立。白鹭入图,平添出不少生机与美趣,真是妙笔生花。
下片抒情,多半采用楚辞诗句,而又一意贯之。“休说”七句本来来自屈原《九歌·湘君》“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和“交不忠兮怨长”等句。原意为到水中去采缘木而生的薜荔,到树梢去摘水上开花的芙蓉,岂能成功。男女各怀心思,媒人来回折腾,也是徒劳无功,双方爱之不深,必然容易决裂。这是隐喻楚王听信谗言,亲佞远贤,使屈原有志难酬。“千古”两句采用《离骚》:“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沫。”意谓屈原之世虽已去远,但其《离骚》却流传千古,至今犹自发出沁人心脾的芳香。词人赞美屈原有荷花那种“出于淤泥而不染”的高风亮节,赞美他精神不朽,流芳百世。同情他君臣异心的不幸遭遇,和赍志以殁的悲剧结局。尤其令人愤慨不已的是,这一切居然自古而然!所以词人在下片一开头就用“休说”一词表现感情上的激愤,结拍又用“都休问”一句承转跌宕:一切都休再提说了吧,“但千杯快饮,露荷翻叶”,唯求对花痛饮,一醉忘忧。殷英童《咏采莲》诗云:“藕丝牵作缕,莲叶捧成杯。”这里的“露荷翻叶”,是借喻倾杯式的豪饮。词的结尾很是干净利索,既巧妙地紧扣咏荷题目,又将自身满腹牢骚不平之气一吐而尽。
好用事,是辛词的一大特色,人或讥其“掉书袋”,或褒其“驱使庄、骚、经、史,无一点斧凿痕,笔力甚峭”(楼敬思语。《词林纪事》引),“任古书中理语、廋语,一经运用,便得风流”(刘熙载《艺概》)。就这首词的用事来说,颇见特色。不仅多而奇,而且一意贯串,寄托遥深。上片用“步衬潘娘”、“貌比六郎”两个典故,下片大量运用楚辞入词,都是用得贴切而意深。潘张因为长得俊美而受君王宠爱,屈原却因品质高洁而被楚王流放,世上哪有这等道理!是以细读“堪恨”、“谁洁”、“休说”、“休问”诸句,但觉其中激荡着一股愤郁不平之气。辛弃疾生平以复国自许,文韬武略,集于一身,不想两次被免落职,赋闲田园,正所谓报国有志,请缨无门。因此,当他握笔作词时,常常借古人之酒,浇自己胸中之块垒,这也正是辛词好用事的缘故。[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