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台战役
前言日军占领营口后,又发动了辽南最后一战的田庄台之役。从中日双方的用兵数量看,这是甲午战争期间最大的一次陆战。日第一军军野津道贯指挥20个大队对宋庆的2万余清军。日人称:“日军合大兵而战。以田庄台之役为始,清军兵力亦不下六十余营,是田庄台之役实一大战斗也。”
清军布置
田庄台の戦闘先是在三月五日,即牛庄战役失败的第二天,宋庆探闻日军大股向田庄台而来,情况万分危急,即决定率军回援。他提出:“牛庄各军既己溃回,若仅派数营,断不能支。而全队拔回营口,亦不能保。即使徒防营口,指日冰解,水陆受敌,且后路运道一断,粮弹不济,亦难支持。今后路被扰,惟有全队回顾”同一天,吴大澄探知日军有直扑田庄台之势,因湘军各营皆已派出在外,自己“仅率卫队二三百名,断难冒险前进”,便决定移驻双台子,以护田庄台后路。六日,清廷复电:“宋庆率全军回顾西路,是此时第一要著”。并指出:“锦州之防,实惟宋庆、吴大澄专责,务须同心合力,保此一路。”表示赞同宋庆、吴大澄退保西路的部署。七日,清廷再电宋庆、吴大澄,重申前旨,谕宋、吴“互相联络,力顾西路”。刘坤一也认为退保西路是唯一可行之策,指出:“此次关外牛庄湘鄂诸军挫溃,仍系被倭包抄,失亡粮械甚多,损折将卒不少。吴大澄现退双台,以期重整,良非易易。宋庆知营口难守,先行移扎田庄台,自系老成主见。倘该军迟留,空为倭败,东三省将不可为。现在唯有北固沈辽,西防宁锦,以保大局。不必急于争锋,俟我蓄锐养精,而后与之决战。亦当出奇制胜,不可一味攻坚,使倭伺间乘虚以袭我后,至蹈今日覆辙。”他对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已经有了较为清醒的认识,所以不久之后又提出了实行持久战的建议。他所说的“‘持久’二字,实为现在制倭要著”,是在经历了许多重大失败之后才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当时,有人建议。乘虚返捣牛庄,进而“长驱捣海城”,诚为既不知彼又不知己之见。
田庄台在营口北,南临辽河,为营口至山海关的必经之路。市街沿辽河北岸平行,是辽河下游的重要水陆码头,商贾辐辏,人口凡两万一千人。四面皆平原,渺漠一望无际,“无山险可扼,惟倚辽河以为固,时值冰坚,策马可渡”。此时,集结于田庄台的清军有:马玉昆毅字右军九营,宋得胜毅字左军五营,龙殿扬新毅军五营,李永芳新毅军五营,李家昌新毅军五营,程允和新毅军五营,刘凤清新毅军五营,姜桂题铭军十一营三哨,张光前亲庆军五营,刘世俊嵩武军八营三哨,梁永福凤字军五营。合计六十九营一哨,两万余人。清军兵力虽不算单薄,然以屡挫之师,难当锐气方张之敌。况且田庄台本与牛庄、营口相依托,牛庄屏其东,营口障其南,而两地既先后失陷,田庄台便处于日本第一、第二两军的钳形攻击之下了。
日军布置日军进攻田庄台的部队为第一军第三师团、第五师团和第二军第一师团,共有步兵二十个大队两个中队、骑兵四个中队五个小队、炮兵七个大队、工兵四个中队两个小队,约两万人。并集中了各种炮一百零九门,是清军炮数的四倍。其中,第一师团野炮三十六门(包括仙台师团的野炮),第三师团野炮二十四门,山炮六门,第五师团野炮二十四门,山炮六门;第一军所属预备炮厂臼炮七门,步兵第二旅团山炮六门。以上炮兵皆由第一军炮兵部长黑田久孝少将统一指挥。日军在一次战斗中动员如此多的兵力,确实是空前的。日人对几次主要战役进行比较后说:“在各战役中,如平壤的攻击,虽称为大战,然我兵力仅有一师团和一支队面巳,攻击旅顺口和威海卫时,我兵力虽有军之称,其实并无一军的全力;动员军以上的大兵,实际上只有田庄台一战而已。”这说明以海城出击为标志,日军在辽南地区已逐步掌握战争的完全主动权了。三月五日,野津道贯决定乘胜进逼,不使清军有喘息之机,下令向田庄台发起新的进攻。六日下午,野津与桂太郎在牛庄、营口大道上的高刊会议,商定进攻田庄台的方案。七日,日军各部队皆暂驻待命,其位置如下:第一军司令部在凤凰甸;第三师团在高刊附近;第五师团在凤凰甸附近;第一师团主力在侯家油坊、牛家屯附近,其余部队在营口附近。是日,野津还派军参谋到营口东北的牛家屯,与第一师团山地元治商淡,最后确定了三路进攻田庄台的计划。
前哨战为了摸清清军的兵力及其火力配备,日军从三月七日起开始对田庄台进行试探性攻击。当天下午,第三师团前卫司令官大岛久直率领三好(成行)联队及炮兵,便从辽河东岸对田庄台进行了炮击。当天,“大雪弥漫,咫尺不辨。”由于西北风强烈,劲风带着雪花朴在脸上,使人难以睁眼,日兵只能“侧风而行,缓慢前进”。清军则利用有利的天气进行反击。宋庆“派马玉昆居左,宋得胜居右”,“亲督程允和由小路迎战,左右齐进,枪炮互施”。日军伤亡多人,迅速撤退,未能达到目的。八日,大岛再次指挥第三师团前卫进至辽河东岸,并令炮兵占领阵地,以十二门野炮向田庄台轰击。与此间时,第五师团第二十二联队长富冈三造中佐也率领一个步兵大队,在野炮和臼炮的掩护下向田庄台进逼。清军排列于辽河北岸,向敌军进行齐时,从而暴露了全部兵力。 桂太郎根据前卫的侦察结果,向野津道贯报告况:“敌军有火炮约三十门,其兵力约一万,欲以辽河为防线迎击我军。”于是,野津根据桂太郎的报告制定了进攻计划。
日军进攻三月八日下午三时,野津来到了辽河南岸的张家沟,向各部队发布了如下命令:“以明日午前七时为期,第三师团须带炮五十余门击其正面,第五师团须从赏军台截敌的退路,第一师团须从西南逼敌的右侧,从三面合击。须要指明,第三师团乃攻击田庄台的中央队,第五师团乃右侧队,而第一师团则为左侧队。”注18是夜,第三师团宿于张家沟附近,第五师团宿于青堆子附近,第一师团宿于大房身附近,分别进行战斗准备。直至此时,清军为日军所制造的假象所迷惑,还不真正了解其进攻计划。先是在三月五日,桂太郎派野战炮兵第三联队第二大队长兵头雅誉少佐,率步兵一大队及骑兵一中队从大房身渡辽河,侦察北岸下口子村附近,寻找可通野炮之路。当日军进村时,被清军包围,“开屋窗乱发小铳,剧射日兵”。日军突围出来,“死伤二十九人”。六日,宋庆命马队营官王殿魁派人侦察,归极亦称:“寇之大股趋重东北”。注20同一天,马玉昆询诸自营口逃出的商人后,向宋庆报曰:“日骑二十本日上午内石桥子来牛圈子,步骑约万余继之。又,距田庄台约廿里地有炮三十门、骑兵二三百,亦过牛圈子西北,想明早必不得不战。”果然,七、八日两天,日军连续从东岸发动攻击。于是,宋庆便决定以辽河西岸为防御的重点。他的判断不能说完全不对,但忽略了一点,即此次日军以三个师团来攻,必使用其包抄的惯技,因此对西南方未注意防守。日军正是利用清军的失误,才以较小的代价攻占了田庄台。
三月九日凌晨,日军集中九十一门大炮,排列于辽河东岸,炮兵第三联队长柴野广义大佐负责山炮和臼炮,第一军炮兵部长黑田久孝少将为总指挥。清军在辽河西岸仅布置了二十余门大炮,发现日军麇集东岸,先行炮击。日军炮兵先用十数门大炮应战,然后一齐开炮猛击。于是,双方展开了激烈的炮战。“敌我共百余门大炮相互轰击,万条闪电从辽河两岸腾起,千百声霹雳在硝烟下轰鸣,乾坤一时为之震动。”但是,清军的大炮数不及日军的四分之一,而日军“炮轻易于运动,愈逼愈紧”,将清军大炮“击损及半,内有六尊已不堪用,炮目炮兵伤亡尤重,驾车马匹炮毙愈多”,渐渐不敌。
当双方激烈炮战之际,日军第三师团已在桂太郎的率领下进至辽河东岸的立棵村。此时,桂太郎正站在一处高地的民房前观察战况。及见西岸清军炮声趋于微弱,使命令步兵第六旅团长大岛久直率前卫进击。于是,三好(成行)联队从大道右侧,粟饭原(常世)联队之藤本(太)大队从大道左侧,山炮中队沿大道,齐向河岸进逼。此时,天气阴暗,但一两千公尺开外仍能略辨其形,只见西岸房屋鳞次栉比,旌旗迎风招展,大岛即令山炮中队急速射击,瞄准清军阵地,猛放榴霰弹。宋庆命刘凤清、龙殿扬、李家昌、程允和等新毅军二十营,列队西岸,奋力抗击。清军或在民房墙壁上挖枪眼,或登上河滩旁的木船,或利用成堆的木材隐蔽,以连发枪向敌人激射。大岛只得将队伍展开为散兵,令各持步枪进至辽河东岸之小堤后隐蔽,举枪与清军对射。并命山炮中队改用榴弹,集中炮击清军的防御工事。
此时,奥保巩已率第五师团前卫步兵第二十二联队至赏军台。第五师团作为右侧队,其任务就是自赏军台渡辽河,与第一师团合围田庄台,以截断清军的退路。奥保巩来到河边,熟视对岸数刻后,忽然下令:“步兵第二十二联队渡过辽河上游,冲击敌军左翼,进逼其退路,野炮及山炮列于赏军台东端,炮击敌军阵地。”霎那间,野炮第一炮车先射出第一发炮弹。于是,另一场炮战又在辽河上游打响了。据日方记载,“敌兵殊死奋战,我军亦应战极烈,彼我炮声,如百雷齐发,仿佛天柱将裂,地轴已倾。”清军发射的炮弹每每落在日军炮兵阵地附近,造成十九人的伤亡。奥保巩为扭转相持的不利局面,促步兵第二十二联队急速渡河进击。日军渡过辽河后,在蔡家屯、曹家湾子附近又遭到毅军的阻击。原来,宋庆发现大股日军在赏军台集结,“势将包抄”,便亲自督饬马玉昆、宋得胜“由东迎剿”。由于毅军的狙击,日军第五师团未能按预定计划对清军实行合围。
继日军第三、第五师团进攻之后。第一师团又从田庄台西南发起了攻击。参加此役的第一师团部队有步兵第一旅团第十五联队、步兵第二旅团第二、第三联队,共三个联队;步兵第一旅团第一联队留守营口,未能参加战斗。是日凌晨三时许,第二旅团和一个山炮中队从大房身出发,于黑营台以西辽河下游渡河向田庄台西南进逼,以断清军后路;骑兵大队跟随着二旅团之后,对第二旅团之左翼实行警戒,炮兵联队在辽河东岸大道之左侧占领阵地,面向田庄台。山地元治自率步兵第十五联队为预备队,位于炮兵阵地之左。晨六时,西宽二郎率步兵第二旅团渡过辽河,向田庄台前进。
上午八点钟,第二旅团进至距田庄台二公里时,西宽二郎命附属于旅团的第三师团山炮中队,列阵于田庄台以西,向田庄台西南炮击。驻守田庄台西南的清军为营口逃回的蒋希夷等十营,不能力战,抗击不到半小时即向西北撤退。于是,西宽二郎率步兵第二联队绕至田庄台以西,逼近通往双台子的大道,截断了清军北退之路。清军或沿辽河南逃,或冒弹雨夺路北走。日军步兵第三联队便迂回到第二联队左侧,猛击逃跑的清军。蒋希夷等营伤亡甚众。宋庆正在田庄台东北指挥,“登高瞭见倭已趋重西南,急调宋得胜飞驰接应。”注27但在此时,日军第三师团炮兵已摧毁了辽河西岸清军的防御工事,步兵乘机越过小堤发起冲锋。步兵第七联队铃木(常武)大队在前,步兵第十九联队藤本(太)大队继之。因辽河此处仅宽五百公尺,故日军飞速拥上西岸。大岛久直麾余众全部过问。辽河西岸的新毅军务营在日军的强大攻势下,立脚不住,“且战且退,枪炮如雨,彼此伤亡无数”。
战至上午十时,山地元治率第一师团第十五联队渡过辽河。第二联队之一部直插田庄台市街。桂太郎亲率第三师团之渡边(章)联队从上游渡过辽河,进逼田庄台的东北角。日军从三面突入市街。宋庆“见事急,躬亲驰回督战。所乘之马亦中炮毙,易马督战,军皆思奋。无如贼已据险,抵敌不住。”新毅后军前营营官副将唐宗远、后营营官蓝翎千总何占魁“奋勇督战,中炮阵亡”。此时,马玉昆仍督军与日军第五师团鏖战。宋得胜未能冲入市街内,只将退向市街的队伍援出。马玉昆“独立难支,当令一并撤退”。仍有相当数量的清军来不及撤退,便退入民房防守。野津道贯鉴于牛庄巷战的教训,“下令将可疑的房屋全部烧毁,镇内到处起火,黑烟笼罩了整个市街”。此时为上午十点半钟。战斗虽已结束,但大火还在燃烧。而且“越烧越大,火舌迅速向四面卷去,烧了整整一夜。到十日早晨,这座数千户居民的繁华市镇终于变成了一片焦土”。田庄台的居民和未撤退的清军,大都葬身于火海之中。而日本的某些评论却写道;“此火扫荡了辽河对岸,清除了敌军据点,对我军可谓有利。”然而,不计其数的粮食、军器等战利品,却都被烈火所吞没,多么可惜!”
结局在这次战斗中,日军伤亡一百六十人注,清军损伤两千余人注,其中多数系烧死者。日军投入了三个师团的主要兵力,有十名将领,即四名中将(野津道贯、山地元治、桂太郎、奥保巩)和六名少将(大岛久直、大迫尚敏、大岛义昌、西宽二郎、黑田久孝、矢吹秀一)亲临指挥,他们采用“烧光”政策,使清军受到较大的损伤。
田庄台既陷,宋庆率军退至双台子,复退向石山站。“自田庄台沿辽河而东,自鞍山站而西,皆为倭据。辽阳、锦州声援梗阻,必出石山站绕奉天会城,崎岖始达。于是辽阳斗绝,根本动摇,海陆交乘,畿疆危遇,而议款益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