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元
一:个人简介。

王乐元,男,汉族,当代诗人,中国70年代出生具有现代写作倾向的代表性诗人。1973年2月生于湖北麻城,祖籍江西省吉安市,文学创作专业二级,1990年开始写作并发表作品,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2010年6月),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新文学学会会员。
主要作品散见《人民文学》《天津文学》《四川文学》《北方文学》《边疆文学》《青岛文学》《厦门文学》《广西文学》《中国铁路文学》《西藏文学》《香港文学》台湾《创世纪》《诗歌报月刊》《星星诗刊》《长江文艺》《诗刊》《红岩》《山花》《延河》《作品》《太湖》《滇池》《芳草》《武汉晚报》等各种主要文学期刊和报纸。曾获《诗神》奖(1997),《莽原》奖(1996),《湖北日报》奖(1995——1996)。部分作品入选大陆及台湾重要的选集并被译介到国外,先后从事过九年的编辑记者工作,现供职某机关单位。
二:主要成就。诗集《泪水从心中流过》 (武汉出版社2003年12月)

诗集《百感交集的旅程 》(青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12月)
诗集《我看见了西藏的辽阔》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即出)
画传 《万水千山走遍》(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即出)
人物评价:王乐元的诗歌既不娇柔,也不粉饰和晦涩,其诗意浑然天成,率性而为;它既有传统诗歌的影子,又有现代诗的特质;在那些直接,简单且带着些许忧伤的句子里,厚积的是诗人对生活深刻的体验与感悟,它看似荒诞,却抽取现实的表象,还原了生活自身的沉重。因此,也可以说它是古典的,婉约的,隽永的。
——向天笑《在平凡的生活里诗意地栖居》
三:代表作品。
在一切歌唱之上两个人的车站,只留下一个人的地址。
像更多的谎言,在无名日子游荡。
当熟悉的歌声安静下来,
另一些灰色的记忆,在远方聚首。
它们成群结队,化蝶为蛹。
伴随点点滴滴的努力,
它们走向谁,可能就构成谁的一生。
由慢到快,又由快变慢。
一首古筝曲的悠扬婉转,
──它不疾不徐的节奏,
阐释了多少荒诞的法则。
像温柔送走黎明和黑暗,
日落迎接晨曦。
当熟悉的音乐回到从前,1996年8月,在北京日坛公园。(1张)
一个人的古曲,两个人的车站,
以及那南方雨夜相遇的徘徊,
是轻微的。
他和她,还有更多的它们,
转眼已经消逝。
像赞颂止息单调的生命,
要回到从前是多么艰难啊!
别看柳树发芽了,燕子飞到身边。
但没有什么会成为我们的惟一,
在一切歌唱之上:
两个人的车站,或者无数人的车站,
它注定只留下一个人的地址。
泪水从心中流过时钟在一个方向静止,很多年它是这样。
又一个多年之后还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岁月改变的,
除我们的容颜,还有什么。
她在哪里迷失自己。
像春天的消亡,与谁相关,
又和谁无关。
你看,高楼外的群山依旧耸立,
天空依旧蔚蓝。明亮的大街,
依旧沉默,繁华。
你已不是原来的你。
那是多么美好的年华,真的呀!
那是多么值得再过一次的日子。

[1]
泪水模糊的双眼,与电话里的问候汇合,
它们不是青春懊丧的叹息,
也不是大地展开的赞美。
那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
过着五音不全的生活写真。
一切生命都会消逝啊!
一切的爱与恨也将随之飘散,
在风中,在雨中,
只有我的泪水从心中流过,
并为你刻下深深的痕迹。
我已经能够分辨那些词语我已经能够分辨那些词语。
那些闪耀柠檬色光泽的词语,
请把我音乐一样的未来带向远方。
我已经能够分辨那些词语。
那些被阳光分叉的词语,
我已经能够准确分辨它们的节奏。
从字到字,从音节到音符。
我已经能够分辨出,
那些柠檬的,橄榄的词语。
它们是如何转换与变化,
我已经能够准确地分辨。

像炎热的夏天,
我们谈论的是理解和宽容,
不是清热解毒,也不是午时茶或冰淇淋。
不是大街小巷回荡的叫卖声,
而是一个新词介入我们的生活。
一个新词介入我们生活。它怎样表达,
这多姿多彩,曾经又多灾多难的记忆。
像那些被阳光分叉的词语,这生活,
我同样能够准确分辨它们的属性。
我已经能够分辨那些词语。
那些与我们息息相关的词语,
是生活本身。像喜怒哀乐无处不在,
像柴米油盐平凡却不可少。
它们不在别处,它们在脚下,
甚至在那长吁短叹的呼吸里。
三十年代的卖唱生涯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徘徊在街头的少女,
她死后的遗容与生前没有两样。
只是那会唱歌的嘴永远关闭,
那会说话的眼睛也不再闪烁。
真是可惜呀!从此以后,
我们再听不见她至美至纯的歌声。
红颜薄命客死他乡,
那是怎样的年代,
我能够想象的是秦淮河边的胭脂,
醉春楼的泪滴。
正如一张老照片带来的不是有限和多余一样,
这个旧中国的卖唱少女,我遇见过她。
在遥远的黑白电影,或陈旧过时的杂志里,
她手抱琴瑟,与一个弓腰驼背的老头,
一边数天边南归的北雁,一边唱低怨凄凉的哀歌。

[2]
这不是一个经过想象的少女。
在三十年代的卖唱生涯中,
她是极普通的一个,
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与什么相关,
她只知道唱……唱……唱……
春天来了她在唱,夏天走了她在唱。
秋天到了她在唱,冬天逼近了她还在唱。
一年四季她都在唱,但她唱的不是四季歌。
她唱箫声咽,秦楼梦断秦楼月。
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她唱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
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像她经历的太多,抗争的太少一样,
没有任何可能改变那注定的结局。
因为没有人知道。
她三十年代的卖唱生涯,
是向我们预示一个轮回的开始呢,
或者结束。
如果时光倒流如果时光倒流:
请不要像从前那样,
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还把遥远的悲苦,
拿出来一次次品味。
这是不值得的活法,
我深知你不会改变它。
人生像流水一样:
只要有源头,总有尽头。
高山曾经阻挡过你,污浊曾经汇合过你。
在我们中间,你不是我们。

[3]
如果时光倒流:
我愿意像从前那样,
看冬夜微弱的油灯下,
你给我做布鞋的样子。
一针一线,直到我进入贫穷的梦乡,
等待富贵的鸡鸣和日出。
那时花开,广阔的油菜地旁,
蜜蜂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我在拔草的间隙偶尔伸腰,抬头,
长吁短叹。
渴望你的肯定和爱抚。
如果时光倒流,
我还想那样生活。
但时间一去不再回来,
从前也一样,
更多有关你的往事,
也不会重现。
如果时光倒流,
如果……
就让我把一切命名为苦难的记忆,
叫做幸福。
伤离别(近作6首)西藏的格桑花还在冷风中飘忽吧。
我想起去年的深秋,雪白哈达在拉萨迟疑的一夜。
离开它一年多,为什么我的心还在——
布达拉,八角街,纳木错和大昭寺。2009年5月,在江西婺源县大鄣山。(2张)
为什么黑夜的睡眠中,
酥油灯一次次把月光照亮。
我真的是想你们了,那些喇嘛,信徒,
还有那个帮我拍照的摄影师,
一瞬间把几百年的历史定格身后。
他姓甚名谁我不知道——
天路——依然向更远处延伸,藏传佛教的六字真言,
在歌手韩红的吟唱里枝繁叶茂。
扎什伦布寺巨大的金顶,飘扬的经幡,
像磁石,吸引无数朝圣者的灵魂。
但它不能减轻我离别的哀伤,这一次,
疾病和苦难被抛在千里之外,
触手可及的是神的恩典,佛的慈悲。
还有亲人久别重逢的温馨,甘甜。
我想我是累了,在贡嘎机场,
当飞机开始加速滑行,当耳边的风声,
呼啸着穿云越雾,当我低头再看一眼,
西藏的大地,以及它闪耀圣洁光芒的事物,
我紧握妻子的手,突然松开。
李清照在1148年的秋天这是1148年的秋天,金色的菊花漫山遍野,
铺天盖地。在遥远的中国,在宋朝,
一个女人蓬头垢面,疾病缠身。
她混迹落魄的难民中——神情恍惚。
老年的衰弱无以复加,她的影子,
一次次成长之后迅速消失。
她已经走了很远,已可以,
勇敢地写下思念和彩虹。
她叫李清照,就是喊“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的那个女人;
就是写“寻寻觅觅,冷冷清清,2009年10月,在西安秦始皇陵。(1张)
凄凄惨惨戚戚”的那个词人;
就是“庭院深深深几许”中的那个少妇。
在遥远的中国,在宋朝,这是1148年的秋天,
我看清这个女人的穷途末路,
远去的红颜啊,那是一个朝代的感伤。
她如胶似漆的赵明诚去了,
让她声名狼藉的张汝州不知所踪。
在《一剪梅》的风起云涌里,
我听见《醉花阴》的孤寂与呢喃:
“莫道不消魂,人比黄花瘦”。
读一首“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叹一曲“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金色的菊花铺天盖地,漫山遍野。
它漫过860年的时间之河,
朝向我,也朝向你。
1148年的秋天,李清照——
你是明眸皓齿呢,还是素面朝天。
阳光照在午后的客厅阳光照在午后的客厅,它的温暖打在我身上,
我的肩膀,还有胸口
——在这一刻看见了幸福。
我的每一次阅读,就是你想像的那样,

它发生在宽大的客厅。
在牧神的午后,我翻开——
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不真实的灵感,或棕色的浅梦,
自右手边的窗户悄悄走来,阳光在那儿呻吟了一下。
它或许看见我若无其事的表情。
我缓慢打开书,翻到死亡这一页,
一束阳光这时从眼前穿过,
突然想起一句民间谚语: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他乡遇故知。
远去的红颜——致母亲在黑白交织的夜晚,雨季来临。
雨季孕育我的生命,却冲走你的花样年华。
母亲,当我写下这两个汉字,
胸口在疼痛,那无力到达的地方太多。
1938年——烽火连天的岁月,
每一片青草都是你的故乡。
多少次我听见你深深的叹息。
在黑白交织的夜晚,
为了生活,为了一日三餐,
你曾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捕风捉影的日子,晴朗的白天也是最暗的黑夜。
劳动,生产;劳动,生产;
参加各种批斗大会,揭发和检举。
住学习班,游行。你是地主阶级的老婆,
村长不会让你鱼目混珠的。
你是资产阶级的总代表,你代表了享乐,
你压迫劳苦大众。这些日积月累的罪名,
不会昙花一现。它们声东击西,2003年10月,在武汉江滩。(1张)
天天向上。在百无聊赖的间隙,
你也许就屈打成招。
胸口在疼痛,母亲,
那无力到达的地方太多。
你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寿比南山,
(这是我一生永远的痛。)
却不卑不亢活出了尊严。
在一个又一个黑白交织的夜晚,
我抚摸过你清瘦的面庞。
它们是皮笑肉不笑啊。
还想念那些萝卜青菜吗,
我很久没有看见它们的生长。
尽管土地依然见证它们的茂盛,
尽管你早不是它们的主人,
尽管——这世界忙忙碌碌,
此消彼长。我能够感受你的闲适,
优雅。母亲,那无力到达的地方太多,
在黑白交织的夜晚,我只想你。
一个世纪的回望——为祖母诞辰100周年作无论今生或前世,你的生命注定流淌在我的血液里。
当黎明穿过往昔,一个世纪后的秋天——
满目凋零。有关你的故事,
在落叶铺满乡村的道路久久传诵。
那每一个高楼林立的缝隙,
我为儿子讲述你坚韧又艰辛的一生。
啊!太遥远了,从你羸弱肩膀上滚落的温暖,
为什么今天还让我热泪盈眶。
任何理由是多余的,
它不需要命名,也无需解释。
一切像你说的那样: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1996年9月,在北京颐和园。(1张)
……
无论今生或前世,你的生命注定流淌在我的血液里。
我血液中因此有萝卜青菜的味道,
你——在桃花开放的季节,给我带来,
南瓜,红薯和土豆。那是画饼充饥的年代,
你当然知道:画饼——它不能充饥。
我常常想起你烧的一手好菜,在老屋西北角,
那间又低又矮的厨房。你的眼睛总被浓浓的烟雾,
熏得泪水涟涟。我清风明月陪伴的童年,
曾经在宴席或树林中起舞,它没有说东道西 ,
更不可能指桑骂槐。但我仍然深知:
在故乡的河流上,青草与黑暗来得很早。
由南向北,又从北到南,
坎坷的人生历练让我坚信否极泰来的道理。
记忆中的奔腾,在你出生的民国钟表里策马扬鞭。
你是大家闺秀的小姐,不颠三倒四,
也不南腔北调。却在指鹿为马的日子,
被一群南腔北调的人,颠三倒四地折磨。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
理想的帆船已经搁浅,停航。
一个世纪的回望更甚于对它的展望,
我还是那个听话的孩子,
只是在春天,在一片青草的爱抚下,
我已经众叛亲离。
另一扇开启的门我喜欢它高大的门庭,它透明的穹顶,
让我的思绪刺破蓝天。在武汉天河机场,
多少次我把它看成是一个巨大的——
白色城堡。我是城堡里的国王,
公主王子早晨给我请安,
大臣忠心耿耿,各司其职,
我和年轻的王后不胜其烦,思念前生。
这些究竟是为什么。另一个我的一生,
它是否存在过。在东湖和水果湖一带,
我生活十一年了,不是很长,
也不算太短。我的妻子,还有两个虎头虎脑的儿子,2009年5月,在江西省婺源县农村。(1张)
在东湖和水果湖的时候,他们说飞机场好;
到飞机场,他们又说武昌好。
我喜欢它宏大的气势,飞机场。
它远离城市的中心,空气像净化一样。
也许是叶公好龙吧。有次我飞往厦门,
飞机晚点两小时,在雄伟得悲壮的候机大厅,
漫无目的的音乐无边无际,
它弥漫,迟缓。
像一扇门从未开启的门等我光临。
其实我已经习惯这样的节奏,在上午和下午之间,
在虚构与纪实之间,空想的雪山更让我感动。
它的每滴融化,是退步的历史,
嘲笑熟视无睹的人民。
那些饥饿的脸,那些恐慌的脸,
还有那些含情脉脉的脸呵,
我决定把飞机场交给你们,
下一步,你们飞向哪片蓝天,
我可以守株待兔,却不能拔苗助长。
在时间的深处(外6首)我看见生命衰老的痕迹,
在时间的深处,
一个词语带给我一段往事。
像记忆那么久远,
幸福之后的悲哀,和生动,
是甜蜜,它带走一片无言的苦。
痛心疾首的时光,
那些芳名,还有景色,

[4]
它们是否滋润:
你渴望已久的甘露。
这是在时间的最深处,
我看清大地的疼痛。
生命飘逝的无可奈何,
比风远,比死亡更远。
童年漏雨的村庄,低矮的青瓦房,
今夜,它们让我激情满怀。
那头年迈的老水牛还继续它的春梦吗?
有一次,我从它的身上摔下来,
迎头撞见的不是一堆狗屎。
很多年过去了,我不能忘记的,
依然是叫人感动的细节。
那个对唐诗宋词执迷不悟的少年,
已经在慢慢闭上他喋喋不休的嘴。
他更喜欢的是孔子,老子,
庄子和孟子。从《论语》到《道德经》,
从《春秋》到《史记》,我们盼望的日子,
不过是生命尽头的那一缕缕青烟,
只要微风吹动,它们便不知去向。
在时间的深处,
仿佛我们从来不曾来过。
越来越少的激情从客厅到厨房,年轻的妻子在抱怨,
你已经是个老头,却一直还梦想,
十七八岁的生活。
日子叠了又叠,灰烬一片凄凉。
把心情搬到太阳下晒晒,
你看看,你越来越不像个男人,2000年6月,在成都杜甫草堂。(1张)
整天被一些无聊的加减法束缚,
还倒在小数点上。
是啊,在客厅打转,
在厕所漫步的,
这个年轻的老男人,
越来越少的激情吞噬着他。
种种迹象表明,一不小心,
他就成为生活的俘虏。
生活不会辜负他的沉思默想,
他的有的放矢或无地自容,
也许滑向另一个负数和深渊。
但越来越多的背叛里,
从妻子到主妇,从老头到老公,
从梦想的生活到生活的梦想,
他选择,并且只选择这越来越少的激情。
往事的叙述这一段往事的叙述从玫瑰开始,
我此刻看见玫瑰的色泽,
是大地的花朵,漂亮的新娘,

[5]
风中隐藏的暗器,
雨后升起的彩虹。
这一段往事的叙述带有危险的不确定性。
它发展的趋势预示一个蓄谋已久的结局,
你顶好不要触及它,或者轻易随便走动。
只要转身走动,
那些风中的妙语便削尽你毕身的芬芳。
像一个可怜人沉重的一生,
往事的叙述和浮现有点缓慢,虚拟,
又富有节奏和律动感。
它包容流逝的不幸,也牵引甜蜜的来临。
没有一条沟壑能填满往事的深渊,
像一段历史的回顾,
清楚的更加清晰,幽冥的更加幽暗。
往事越来越苍老,遥远。
时间写出一串串悦耳的风铃声,
是谁在我们中间侧耳谛听,
娓娓动人的,
那一段往事的叙述。
接近还是远离南风吹开这尘封的日子,
它的一半被艳阳照耀,
另一半还躲在无知的病痛中,
那么久远,那么陌生的吹动,

[6]
叫人相信,昨夜的鬼魂,
会重新找你。
记忆一点点收缩,
遗忘也来得太快。
它来得太快,你看,
谁的语言出现我此刻的笔下,
谁就是另一个,更真实的虚无。
带着你的明净,你的努力来定居吧,
在我靠近爱和善时,
寂寞已各自分离。
在我靠近爱和善时,
南风哦,让我突然爱上,
这深深的大地。
爱上那些来不及远去的神袛,
就在日子这尘封的一边,
让我接受美与丑,幸福和不幸的规则。
记忆一点点收缩,
遗忘来得太快。
它来得太快,你看,
在日子平庸的背后,
菖蒲花已开放多年。
夏日之光三只蝙蝠飞临我五月的窗前,
七种色泽迎接它们伫立的姿势。

[7]
一种提示的分析,假设存在那飞翔的速率中,
这样的夏日之光,
是命运的喜剧之光,渴慕之光。
暗淡或强烈的夏日之光,
将人类的存在之境引向开阔的地带,
像我的写作,我的诗歌,我的词句和格律,
把成功击倒,希望击倒。
夏日之光是一段艰辛的忍受之光,
不可能的可能之光,放弃之光。
夏日那明亮的敞开和到来是虚幻的,
不自由的抵达。
要在怎样的守望中让夏日之光平坦来临呢?
从坚持到放弃,我的朋友和亲人,
一颗心灵在飞行中的呼吸,
是否预谋夏天已安静远离世纪的歌唱。
那不过是一种命名黑暗之中,当那种神圣被保持,
久逝的歌谣不动声色。

它们彼此依靠,为内心铭刻的花纹感伤。
你什么听不见,在空荡荡的房间,
你猜想百年孤独变成这样或那样,
可是你错了,它们不变成这样,
更不会变成那样。
它们还是原来的样子,
在苦难的风中,
把希望收藏。
希望近似得虚假,
当那种神圣被保持,
雨后的春天,
我已经能够触摸到夏季的热风。
我已经能够写出那空白的叙事,
为什么有限的空白里,
一个人的命运不会偏离它到达的方向。
为什么这空荡荡的门外,
百年孤独依然空荡荡地成长。
这是心灵的哑语,隐匿的丰收。
你看见了吗?
候鸟把那些跳跃的风景用形容词表述,
用动词描写,名词确定。
雨后的春天,
你甚至还感受到它们的彷徨,
但不知它们为什么彷徨,又为谁彷徨。
只有我惆怅的心绪向你柔声低语,
人类文明的意义,以及对千万种事物的命名,
那不过是一种命名。
被风带走八月的蝉声中留下你的哭泣,
记忆把它们带向更远的阔视。
大风骤起的瞬间,天空阴沉,
大风同时带来,
一片玻璃窗碎裂后的即性曲。
傍晚降临的时刻,蝙蝠开始飞翔。
那些低垂的窗帘下被你注视的孩子,
多年以后,
他们成为大风中清澈的,洁而净的,

寂寞和思念。
这思念不是时间,也不会继续,
它是一片迷雾,最后的迷雾。
它们在风中摇摆,飘荡和歌唱,
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为什么被风带走的不是我碰上的落叶,
而是遍地滚动的砂子与碎石。
为什么成群的孩子懂得奔跑的必要,
我却漫步在这可以带走意义的风中,
冥思苦想,自作多情。
月光一生只浪漫一次月亮永远在我们的头顶,
它最初的啼哭你怎样模仿注定失败。
月光如洗,月华如炼的时刻,
浪漫是看得见摸不着的形体。
与太阳不同,又与传说中仙女有关。
在月亮生活几千年几万年的嫦娥,
她不知疲倦地吮吸,
是沉浸翻弄月光的游戏。
另一个动人哀婉的故事,
发生在农历的七月初七。
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这一切让我信以为真。
偷偷躲进棉花地里,
悄悄藏入茄子树下。
但什么没有听见,
当然什么也听不见。

[8]
是一曲舞的七次迷惑,
还是一首歌的三段咏唱。
一生只浪漫一次的月光,
你不告知的,
大地肯定告诉我们。
我看见了西藏的辽阔一路上,火车像一条巨龙,它呼啸着,
穿山越岭。它经过平原时就温柔多了。
在可可西里,藏羚羊、野驴和牦牛,
从它的腹部或脚下跑过。远处的雪山,
在闪耀,在它们的身后或内部,
有一个更远的远方。
那是我不知道的远方。
那也是一个想像的远方。
我可以把羊八井的地热叫大地的开水,
也能将藏北大草原的草比喻成汗毛
在念青唐古拉山,太阳是一个金轮,
它刺破我们的双眼,把雪山却无可奈何。
这里还是雪山的表面,在它的背后,
在那最深处,有一个更远的远方。
那是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火车里,几个深圳人不停翻弄相机,
窗外的美景让他们忘记高原的不适,
他们目的地是珠穆朗玛峰。
“一定要登到五千米以上的山峰,
还必须在那儿呆几天,否则这次就白来。”
其中一个瘦瘦的矮子对我说。
我没有他的雄心壮志。
只想看看没有危险的风景,
危险无处不在。多少勇士葬身高原,
多少豪杰命送黄泉,已经不重要。
两个香港人像我一样,他们友善地微笑,
说东道西,指桑骂槐。
但我深知:他们不是绵羊。

一路上,从格尔木到那曲,
从拉萨到林芝,再从米拉山到那根拉山,
终年不化的雪山,连绵不绝。
这荒芜广袤的青藏高原,偶尔还有人走动。
是神的力量使他们生存,永驻这里。
我知道:我看见了西藏的辽阔。
我看见了它辽阔之外的那一切,
神祗无法亵渎的土地呵,是语言不能表述的,
——活着的诗篇。
心灵的财富太阳照到桌上,它温暖的力量,
使清晨的大雾消散。
一段平静的表述过后,沉思者痛定思痛。
那些难于确定的记忆,
像积雪的反光一样。
只有遗忘是不重现的,他想:
有什么证明,
昨天的财富会变成今天的苦难。
像一千年前的贫穷与一千年后的,
真是两样吗?
背面是无尽的深渊,另一侧是心灵的隐忧。
从久远的出生和成长到眼前的体验与经过,
这遥迢的回旋多么渺茫持重。
眺望南方,眺望它长长铁轨后的滚滚红尘。
一个由打工仔发迹为百万书商的言说,
更像一部荒诞小说的虚构:
“那时候我只剩二十五块钱,举目无亲,
在对面天河体育馆的马路边睡了七天七夜,
白开水加白馒头。谁相信这是我曾经的生活。”
“哪儿的生活都是生活,
北京和广州没有不同。”
惟一有区别的是,如果一个地方,
心灵的财富可以出售,
那它不是地狱的后院,
应该在天堂的前门。
只有遗忘是不会重现的,他想:
哪里生活不是一回事!
四:主要作品目录。
组诗:
《在一切歌唱之上》(2002年完成)○——载《诗刊》2002年第11期
《高原上的雪山》(1994年完成)○——载《诗歌报月刊》1996年第10期
○——载《山花》2004年第12期
《八月之诗》(1994年完成)○——载《四川文学》2000年第9期
《泪水从心中流过》(2000年完成)○——载《滇池》2001年第4期
《往事的叙述》(1997年完成)○—— 载《长江文艺》1998年第8期
《火车经过山洞》(2000年完成)○——载《边疆文学》2004年第12期
《在时间的深处》(2009年完成)○ ——载《厦门文学》2010年第5期
《让风吹》(2001年完成)○——载《滇池》2002年第5期
《是否有过这样的时候》(1997年完成)○——载《诗刊》2005年第2期
○——载《星星诗刊》1998年第12期
《在你我之间》(2004年完成)○——载《作品》2005年第2期
○ ——载《长江文艺》2005年第11期
《无边的冬夜》(1994年完成)○——载《诗神》1997年第12期
《诗三首》(1993年完成)○ ——载《天津文学》1997年第11期
《有赠》(1994年完成)○ ——载《延河》1997年第4期
《苏区》(1995年完成)○——载《红岩》1996年第4期
《又见炊烟》(1993年完成)○——载《特区文学》1996年第4期
《最后的抒情》(2005年完成)○——载《星星诗刊》2006年第12期
《请接受我的春天》(1997年完成)○——载《太湖》2008年第1期
○——载《当代作家》1997年第3期
《自己的高地》(2000年完成)○——载《青年文学家》2001年第5期
《夏日之光》(2000年完成)○——载《芳草》2002年第11期
《我们的言辞》(2001年完成)○——载《岁月》2002年第5期
五:主要作品存目。长诗:
《我看见了西藏的辽阔》(2009年完成)
《海南啊海南》(2005年完成)
《十年生活的叙事》(2004年完成)
《百感交集的旅程》(2004年完成)
组诗:
《伤离别》(2010年)
《另一扇开启的门》(2010年)
《李清照在1148年的秋天》(2010年)2009年10月,在陕西华山汉代神医华佗墓前。(1张)
《人生在世》(1994年)
《最后的抒情》(2005年)
《泪水从心中流过》(2000年)
《在一切歌唱之上》(2002年)
《往事的叙述》(1997年)
《月光的一生只浪漫一次》(1997年)
《接近还是远离》(1998年)
《那不过是一种命名》(1998年)
《成长的童话》(1999年)
《雨中作,或空白的叙事》(2000年)
散文:
《回忆的甜蜜》(2009年)
《揭示生活的另一面》(2009年)
《太多的人生经历和太少的幻想》(2009年)
《我为另一个更年轻的自己感动》(2009年)
《在西藏感受飞翔,大地和天空》(2010年)
《万水千山走遍》(2010年)
《心灵的致敬》(2010年)
《我能否相信自己》(2010年)
《不知所终的旅程》(2010年)
《想起四川,想起重庆》(2010年)
《不曾失落的日子》(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