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银光动
作者资料谢宗玉1972年生于湖南安仁,湘潭大学中文系毕业
他的作品
风来银光动 (2006-1-4 )
岩窝一撮土 (2005-12-20 )
废窑里的阳光 (2005-12-13 )
《白日底下的村庄》系列 3 (2005-12-2 )
谢宗玉 往期发表作品
白日底下的村庄系列2 (2005-11-29 )
白日底下的村庄系列1 (2005-11-22 )
该轮谁离去了 (2005-11-15 )
剩下的日子还能做啥 (2005-11-8 )
活多久才能接受死 (2005-11-1 )
家族的隐痛 (2005-10-25 )
雨在南方 (2005-10-11 )原文等叶子都长大了,阳光饱满的时候,又有风,村庄就活跃了,像个万花筒。
在梦中,我总想起那些个阳光在嫩叶上闪着碎银的日子,那些日子,心情特别明亮,明亮得就像叶子上的银光;也特别轻松,轻松得就像片片招摇的叶子。那些日子,我们连走路也不规矩,而是蹦着跳着,在摇曳的村庄上,在翻腾的绿浪里,在闪烁的银光中,穿行。把自己想像成任何一种快乐之物,迎着风尖嚎,风扯碎我们的嚎声撒在绿浪银光中,我们的快乐就播种在村庄里的角角落落了。
怎么来描写意象中的那些风中之光呢?风轻轻重重、东一丛、西一丛走过无垠的绿野,像是一张张虚网在掠捞禾尖上的碎光,但碎光如灵巧的鱼儿,风来即隐,只剩下一片水域般的虚影。风在田野上网来网去,特别快,但光亮更快,总在风来之前的一刹那,隐成灰影。而风刚去,又立刻跳上叶尖,自由自在地闪。风什么也捞不到,却把平时安安静静的原野弄得波逐浪涌的样子,好看得不得了,让幻想看海的孩子,梦中不再是一片空虚。
村前是一排白杨树,白杨树长得要触天了,比村里的任何东西都高。站在树底,不管风从哪边吹来,都像是在向上斜吹,树的叶子都哗哗哗地朝上涌动。太概是白杨树长得又美又高吧,阳光也一副特别垂青的样子,把好多光都聚在树叶上,树叶亮得刺眼。而风一吹,片片光亮就像要挣脱树身飞向天,晚上做星星呢。可又挣脱不了,就在树枝上频率极快地颤抖,把清晰的碎光抖成光雾,然后树身就都成了一丛丛燎天大火。只不过,全天下恐怕都没这么明亮的火苗,而火苗中竟还掩藏着深深、深深的绿。
光在微风的水面上,趁四下无人,有清算自己家私的意思,把片片碎银全都摆出来了,然后一片一片的计数,但风不让,突然来一阵强的,恶作剧般把水面搞得混乱,所有的银光就混成一片了。但光不恼,等强风过后,又把家私摊开,不耐其烦地数,然后就是一天。
光沾在柳叶上,柳枝就成了锡箔包成的门帘;光沾在西墙上,西墙的爬山虎就成了一只只装满绿液的玻璃杯;光有时也与风合作,把人家的玻璃窗当作镜子,摇着晃来射去,在日光照不到的墙根屋角,寻找它们阴雨天丢失的家什。
有风的日子,最美的阳光在后山谷的轻瀑前。我也是偶尔一次与小妹玩耍时才发现的。雨季已过,瀑布薄薄的像轻纱,风来纱摇,像抓了一把一把的阳光朝外扔,扔得满天满山都是。然后就觉得天上的太阳反倒不是太阳了,世界上的光明都是这瀑布扔出来的。这还不算最好看,最好看是站在谷底,仰头望着如纱似雾的瀑布,透过瀑布,阳光就不再是白光了,而成了七彩的霓虹,满目都是,到处都是,一个个缤纷的光环,把我和小妹层层笼罩。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快乐的了。后来,我再带别人去看,却很难看到这奇异之景了。要不多不少的瀑,要明明亮亮的光,要恰到好处的风,谁说不难呢。
童年是清苦的,但记忆中的童年总充满着种种无法抹没的快乐,让我回忆起来常这般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