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昌明

王朝百科·作者佚名  2012-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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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昌明,美籍华裔著名画家、书法家、艺术评论家。曾在美国、日本、中国等地举办过五十余次个人画展,作品为世界各地博物馆、学术机构及私人所收藏。出版有《思想与歌谣》、《孟昌明现代水墨》、《孟昌明画选》、《寻求飞翔的本质》、《群星闪烁的法兰西》、《孟昌明书法》等学术专著与画册,作品和文章见诸於全世界二百余家著名报刊杂志并多次获奖。

目录

主要展览和艺术活动文学评论、作品

主要展览和艺术活动1988年 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 《孟昌明现代画展》

1989年 北京中国美术馆 《中国现代艺术大展》入选两幅作品

1989年 美国耶鲁大学东方现代艺术讲义收入作品四幅

1990年 接受日本电视台专访《中国现代艺术发展的机遇和条件》

1990年 日本东京《中国当代水墨巨匠作品展》八幅作品入选

1991年 日本神户《孟昌明画展》

1992—1997年 旧金山瑞曼画廊个展1993年 作品入选牛津大学出版社《中国现代艺术思潮》

1994年《二十世纪中国现代水墨艺术走势》十四幅作品入选

1997年 美国圣荷西大学四人绘画联展

1999年 美国南海艺术中心《孟昌明画展》

2000年 日本《山之上》画廊《孟昌明画展》

2000年 日本名古屋高岛屋画廊《孟昌明画展》

2001年 美国PALO ALTO《孟昌明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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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 美国圣荷西大学物理系专题演讲《精简於繁复——科学结构和艺术的诗性表达》

2001年 中国南京博物院《孟昌明画展》,南京博物院、江苏画刊联合举办,演讲《艺术之路带我回家》

2001年 被聘请为南京博物院现代艺术顾问

2002年 任美国NAN HAI艺术馆馆长

2002年 美国旧金山大学演讲《中国书法的哲学属性》

2002年 日本神户阪急画廊《孟昌明画展》

2003年 台湾东海大学研究生院演讲《水墨的尊严》

2003年 日本名古屋高岛屋《孟昌明画展》, 接受日本《朝日新闻》、《歧阜新闻》、《中日新闻》等

报刊杂志专访

2003年 日本大阪大丸画廊《孟昌明画展》,接受《大阪日日新闻》专访

2004年 台湾台北诚品画廊《孟昌明画展》,在诚品画廊和三民书局共同举办的酒会上演讲《绘画的缘起和写作的凭证——我的艺术道路》

2005年 接受中国北京《影响》杂志专访《孟昌明的墨形水象》

2005年 美国旧金山DAE艺术展览中心《孟昌明画展》

2006年 美国柏克莱大学亚洲研究中心《孟昌明画展》

2006年 美国旧金山电视台专访

2006年 作品入选台北国际水墨双年展

2008年 北京798艺术区《墨形水象孟昌明画展》

2009年 创作完成20米巨幅水墨荷花长卷《晴空万里风荷举》

2010年 孟昌明《花非花鱼非鱼》北京新作观摩展

文学评论、作品

孟昌明著作(12张)

孟昌明画作(20张)

梦到天涯即是家乡

——我的水墨荷花长卷

“艺术从来带著民族性格、气质和审美需要,有最基本原理和感情烙印。与其以一个单纯的时间概念来划分现代或是传统的区别,仅仅是表象“打卡”式的切割,文化情绪和艺术精神的度量远不是数据可以解决的。

埃及神庙建筑石柱构建的空间,可以窥出天地恢弘深远的气度;金子塔在理性、科学的原则基础上论证了数和量的优美与和谐,中国的万里长城则以诗化的民族性格为骨髓,在高天厚土的北方莽原,演绎了一个如草书一般的、粗砺、激越、带着生命律动的抽象巨制,在历史的长河里面,不断地唱着那源源不绝的歌谣。我们祖先流传下来的诗歌、壁画、书法、天文、医学、绘画,不能不是一个更深层次上的生命替换、更新和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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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自『水墨笔记』 孟昌明

“鱼戏莲叶间”

——汉乐府

绘画是我的一种思索方式。

是我对于客观世界观察、解读、咀嚼、消化之后的一个理性思考的感性呈现。

基于这样的一个原点,绘画形式中的抽象和写实,于我都没有根本的界限,而相对于无形的物象,那些水中活生生的游鱼,那些在九天飞翔的鹤,还有那些带着生活的喜悦和泪水、带着美学向往和理想寄托的荷花,就那么自如地在我的纸上出现,在我的笔下流淌——这样的鱼、鹤,这样的荷花,甚至是那些抽象的符号、线条、点画和团块——它们是应物相形的形,随类赋彩的类。孟昌明画作

让眼睛跟着手,手跟着心,看过去,画过去——

荷塘,莲花,莲蓬。

大气,露珠,阳光,水分——荷塘里那交错着的倒影把清澈的水面切割得服服帖帖、利利索索——荷花的冷艳美丽便传给静穆的水平面,天成的美感聚成一个有生命流动的神话,便使能工巧匠不能奈何些个。

美的原型和幻化,美的构成与培育,和这种美紧紧相联系的、理想人格的锻造、熔铸、寄托——荷花,荷花!

水墨荷花,不光是表现对象的客观面貌,它更是中国传统儒家士大夫人格标准的一种象征和创造主体移情的符号,是中国绘画美学原生态的营养源,是欣赏者、创作者相辅相成的综合结晶。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在江苏美术馆展览大厅里,我看到潘天寿先生画的巨幅荷花原作,丈二的尺幅——潘先生的大写意荷花似乎越大越精彩——如椽的大笔勾出的铁线银钩分明诉说着某种压抑,某种带着火气的忧郁——文革红卫兵小将愚蠢而野蛮的脚印在画面上清晰可见,那个时代特有的红色“X”字,给潘天寿的带着小龙湫清水气息的荷花作品增加了一层浑浊的雾瘴,落下一个个无奈的肮脏符号。

无需赘言,那时、那地的荷花一下子成了画家的一种抵抗,一种支撑,一种顽强的表达和诉说依据。画,看着令人莫名地心酸,老画师那坚定的人格,那沉厚的学养,那倔强的呼喊在愚昧对文明粗暴的践踏之下,竟找不到一块可以站立的角落。

一味霸悍——这是潘天寿在对自己生存并且赞美的世界怀疑、焦虑最后绝望时,借着艺术的名义给自己的一个要求,一种心理暗示。

孟昌明书法作品(20张)

???—————继而,中国当代最伟大的女画家周思聪先生笔下的风雨荷花,又像一个个鞭痕,深深抽在我视觉的某个层面,隐隐作痛——周先生以人物画驰名,她从老师王式廓、蒋兆和等中国画大师们那里承传的悲天悯人的元素、从李可染那里悟得的源自汉碑的笔趣味、墨意识以及从日本画家丸木位里、赤松俊子夫妇、同样是女性的德国画家柯勒惠支那里借来的造型手法和技术,让她在文艺作为一种工具、一种口号的时代,依然坚定地把中国画艺术尖锐的触角直抵人性的腹地——八六年闷热的夏天,中央美院周先生小小的画室,她那细致儒雅的语音谈说对艺术的见解和认识,一张张尚未托裱过、尺幅不大但画得十分讲究的画幅带着淡淡的墨香,这是一个中国传统的家庭妇女,一个老大姐,一个母亲,一个你可以信赖应该尊重的优秀的艺术家,端一盏淡茶,周先生对我说过,我没有李可染先生的深厚传统,我同样也没有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那样的朝气和勇敢,那样对西方现代文化如饥似渴的欲望和形式上的冒险寻找,我只是想用我的眼睛观察,用我感情真实地记录,--------------艺术史非常严谨,我很难想象,现时代的艺术品和艺术家还有几个可以真正地进入故宫——周先生英年早逝,走了之后,一个老画家写过, 中国绘画史上最具悲情意识的画家有三,第一是明王室的八大山人,第二是扬州八怪之一的金冬心,第三便是周思聪——许多年之后,在美国奥克兰我的画室,和中国另外一位很有个性的著名女画家、首都机场大型壁画“科学的春天”作者肖惠祥先生谈论到周思聪的荷花,我说,那淡淡的荷风中我分明感觉到周思聪的眼泪;肖先生道,周思聪应该死去的,我太理解她,她太苦,太真挚,太不能在人生和绘画的深度空间留某个不打算计较的、灰色的中间地带,一个画家,一个女人,一个老师,一个坚定不移把艺术视为生命最有价值的组成部分和一个绘画史程中不屈不挠的挑战者,对她而言,死亡未尝不是一个幸福的归宿——在精神世界苟延残喘不是她的性格。

周思聪把所有的苦楚所有的眼泪都若无其事地撒在孤寂的荷花池中,那风雨交加的莲塘一如李清照词章中那清冷梧桐更兼点滴细雨的落寞黄昏——“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

风风雨雨中的莲花的审美价值和艺术真实性超越了那些大场面、高嗓门的主题绘画,它们也成了周思聪先生生命中的一面面镜子,折射出一个中国知识分子最真实的情感风貌和精神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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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也出自周氏家族的、宋代著名理学家周敦颐先生,在《爱莲说》中如此说过,“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

青莲素荷亦带君子之风,明正气质,在我们民族的欣赏习惯中,自然生就的荷花从来就带着文化历史檀变的深深烙印。

正是因为这种深刻的传统观念使然,中国历代书画家爱荷,咏荷、画荷,在水墨荷花这一艺术语言形式中,每每有惊世骇俗的大手笔,宋元以来,画莲荷者代不乏人,他们,创造了荷花不同层面的性质和精神价值,明末清初的僧人、道士、王室后裔八大山人的荷花,奇拙而简约,带着落魄贵族的眼泪和忧伤,清狂、冷俊,尖刻、神经质——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他的巨制『河上花图卷』,重重叠叠,翻云覆雨,寓大静于大动之中;书画家金冬心的荷花或许有些淡淡的调侃,却清淡、平和,有儒道双参的智慧——素朴、拙稚,浓酒尚好,淡茶亦佳,意趣深邃又安静宽广;吴昌硕以石鼓文字为骨血养就的荷,凝重、古厚,沉着圆浑,遒劲苍茫中天生一股逼人的气势——力拔山气盖世,给我一个支点我就撬起这个地球;齐白石随和地把士大夫精神偶像一般的荷花收拾好重新带回世俗早晚的生活,赋予更平淡真实的人间情愫,依着砖墙傍着夕阳巷口老母亲呼着小名叫你回家吃饭——

荷花哟,荷花!

未成曲调先有情,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荷花。秋风着意催枯朽,老莲听雨相黄昏的荷花。

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轻圆一一风荷举的荷花。

孟昌明绘画作品(20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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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还有——

还有那位曾经以『日出·印象』开了印象派一代山门、说法语的爱德华·莫奈,一个从日本浮世绘中读懂东方绘画语义和东方审美神韵的、诺曼底小村庄中出来的油画家,也不由得对荷花情有独钟,顺手就把绿色环绕的家园、柳树、荷塘和那日本小木桥编制成一个序列再尽尽收拢去,把绘画把精神把形式把思索把关爱都框在画布中,这位连死也捏着画笔倒在莲塘边上的法国画家,似乎没有尽兴——桔园博物馆那为他那些巨大作品设计的圆形展厅中,一幅幅荷花长卷带着印象主义交响诗一般的光色流动着,习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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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法国。

——当然是为了那才气十足、各显其能的印象派画家们。卢浮宫不必多说,这法国艺术的重镇不能舍掉印象派,不能舍掉凡高、德加和莫奈。

在巴黎的桔园那悄无声息的展厅中,各种肤色的观众在画面前慢慢踱过——法国政府有先见之明,在莫奈艺术的全盛时期,为其作品定制了圆形展厅,只是为了更好地呈现莫奈——我下意识地读着莫奈,品味着那个时代属于法国画家的辉煌,博物馆外灯红酒绿的巴黎繁华离我远去,我消受这都市中的优雅和宁静——原本属于中国式的莲塘清明的气息似乎就那么闲散地、若有若无地笼罩着四围——人的情感并不会因为民族文化和审美习惯的相异而有什么两样,那伴随着早晨九点钟带着薄雾的朝阳、带着露气的荷花,不会让我坐在印象派场外的冷板凳上做看客。

在桔园,在莫奈这些苍茫的莲塘里,在莫奈位于诺曼底、现也变成博物馆的家,我下意识地深深呼吸,静静欣赏——一个梦想同时在酝酿着:从中国看到法国,由西方回到东方,总有一日在我艺术的盛年,我会用一个东方式的语言和思维习惯,画一个东方人的荷花长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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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中外,一部绘画史的河床上都不乏匆匆过客。然而,世俗功利的大红大紫,欢声笑语可以在成就生活某个角落、某个时空断代的嘉年华会但最终都不会是绘画史册的恒定标准,艺术品有权利也只能够安安静静在历史的间隙中以生命的名义诉说美学的娓娓语韵——莫奈的莲塘和八大的荷花已经在艺术史册中盖棺论定——它们用艺术本质制造了属于自身的话语权。

对着这些楷模,对这些艺术深层次的触动和感染,绘制水墨荷花长卷,便成了我一个久远但绵绵不绝的梦,一个带着温情的愿望,荷花同样是我西方生活中一个潜在的寄托和移情的符号——这个符号应该给我更宽广的展现空间,更深邃、更有意味的表达语境。

晚夏时节,接到水墨长卷的创作邀请,我似乎长舒一口气——一个夙愿,一个在莫奈荷塘边上就开始发芽的艺术之梦不由自主地蔓延着。一个历史赋予的创作任务,一个长久以来让我梦惹情牵的挑战和心愿,将要在2009年9月完成。这个心愿由来已久,它曾经在台湾的东部白浪滔滔的海边徘徊过,在美国鸟语花香的西部加州伸展过,往往稍纵即逝——一个源自民族文化土壤和气温中的花朵,其实并不容易在其他的乡原上结出水土和气候适宜的硕壮果实。然而,这理想最终要在我的土地、我的家园得以完善——苏北,作为我生命年轮中有着特殊意义和深深记痕的土壤,终究向我展开那宽大而粗砺的怀抱,让我在去国20年走出了一个个人生和艺术阶梯的脚,在黄海岸边盐碱洗刷过的大平原上,再度留下一串带着泥土滋味的履痕。

水墨荷花长卷,它会是我对我母体文化所交的家庭作业,是我对养育我的土地的答卷,也同样是我人生阶段性的自白,我美学思考和实践的日记,因此,只能把自己的心思最直白地吐纳出来。

表现是艺术家的天职。

我想对着时间歌唱——让这不可挽留的长河激起一串串可以看见的晶莹浪花。

我想对着空间撒野——在这无垠苍茫的原野上尽情张开自己沉默固执的心扉。

我想让我牢牢记住并且时刻反省,美,是对纯洁的人生理想和信念的一种坚持和维系,是对正义和光明的一种赞美和讴歌,美,也同样是对一个个庸俗的审美习惯的搏杀和抵御,对坏品味、恶习气的警示和鞭挞,是对虚假和丑恶,不人性现象和实质的一个分庭抗礼。因此,眼下与其说是让我绘就一幅中国水墨艺术的鸿篇巨制,到不如说借此契机对自己思想和情感在艺术这神圣事业面前的做一番纯度检测,做一种高度丈量。

中国书法总是给我一种造型的依据和理性的骨架,这次也不例外——秦汉肃杀,晋人风流——这是我心理的素描方式,不由分说,离开美国之前,摆脱一切繁杂和浮躁,泡好酽茶,在画室宽大的木质画案上,老老实实以中锋羊毫,临一遍再临一遍『好大王』。我的荷花、枝干、莲蓬一如书法那神圣的线——西周青铜的饕餮纹样和秦汉的碑刻点画在这过程中立体得伸手可触,它不仅仅是五大调子三大面的物理形面,它本身也应该是超越时间的美学状态,它带着古文化悠扬璀璨的回声,做着绘画艺术活泼泼一片生机的进行式的演绎。

——水墨长卷荷花,终究是这样的演绎手段和借口。

“哲学,原本是怀着一股乡愁般的冲动到处寻找精神家园”

——德国浪漫主义诗人 诺瓦里斯

“为什么我的眼里总是含着泪水,因为我爱那土地爱得深沉”

——中国诗人 艾青

为了画荷,为了更细致地观察和欣赏荷花,我甚至在我屋后花园的紫藤棚下养过一缸郁郁葱葱的水莲。

或是晨起,或是黄昏,我在每一个时间的细节中见证着荷花由初生、繁茂、开花到衰亡的过程,这每一个阶段荷花分明是清新典雅、音韵不同的诗行,是音乐曲折委婉的旋律,淡黄色的花朵有逼人的高贵,珠子一般的水滴落在绿玉也似的荷叶上,催化出一个个变异和升华的点点晶泪——美是那么真实和亲切,是那么不卑不亢,自然灵慧的资质一如园子中间偶然走过的习习春光潇潇秋雨和烈烈夏阳。

真切,自如,端正,祥和,简朴,还有,典雅、高贵、美丽——就是美丽。

——贵者不媚。

眼下,我迎着淡淡秋风走在苏北大平原上的荷花池畔。

木欣欣以向荣,大潮河荡漾的水波漫不经心地给空气中凭添一丝丝温润的气息——草木碧绿有生机一如往昔。

苏北那些看起来不显山露水的荷花,就是如此踏踏实实,我几乎找不到日本大贺莲那种虚张声势的繁华和张扬——它们似乎过多带着人为的关于“美”的职责——我四围有着棉花、稻田和洋槐树、苦楝树的土地静静的,鸟雀儿唧唧喳喳也如此多情——莲花原本应该如诗如画一样的倩影慧光,在这里显然便成了房前屋后家常的、和南瓜土豆一般的笃实,丰收是对果实而言的,诗一般的语言永远不可能是碗里面的看得到、吃得着的食粮——也曾经去过清华那著名的荷花塘边上小住过,无非是因为王国维、、陈寅榷、俞平伯、朱自清这些近代民族文化的精英,朱自清那著名的『荷塘月色』,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就撒下关于荷花的美学种子,以至于今天我依然可以大段背诵出那些经典的句子——早晨,我在那满是情意的清华荷花池边上打拳散步,晚上,接着月光去寻那一辈知识分子和这个时代渐行渐远的文化滋味——苏北的土地饱育着这没有矫情的荷花、莲蓬——表面的书生般的诗意往往在土地热乎乎的滋味中显得微不足道。

九月乡野上浓浓的绿意犹未退却,浅显的褐黄早早报告秋天爽朗的讯息。天湛蓝云洁白一如清水略略洗过。乡间小路在脚底下无意识地延伸着,延伸着,手扶拖拉机轮胎扎出的痕迹在厚实的黄土地上像是一串串省略号——牧归的老牛披着斜阳已然是昨天的故事,多少落寞惆怅也在大平原的潇洒的伸展中显得有些酸有些涩像不成熟的诗句——泥土有一种独有的芳香。

五彩的晚霞挂起来的时分,那大面积种植的鸡头米竖起来最后的硕壮,历数即将来临的秋声,风,依然暖洋洋带着一股温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在苏北的土地上却也算不得是大惊小怪的风景。

——笑意写在脸上哼一曲乡居小唱让思绪在暖风中飞扬,飞扬——

飞扬。

然而,沉甸甸富有生机的荷花依然是好的,亭亭玉立的枝干婆娑站立着,平实中隐隐藏着某种倔强——青绿,嫩黄,秀色如老坑碧玉——早些成熟的已经透著铁锈一般的赭红色,站着,像是我童年时候曾经争执、打闹过的、说普通话也摆脱不了乡音的、那些亲切的兄弟——莲蓬也更让我觉得喜悦和熟识,经过风雨的老朋友再度重逢似乎不需要多余的语言,不必要那些世俗意义上的客套,岁月已经把某些最值得记忆的因素深深定格—— 一如我在自己不久前于苏北的荷花田走马观花之后,写下的散文中曾经提到过的—— “ 静逸的风声,平和的艳阳,荷花已去,变做那些苍凉的莲蓬余下的是杀过秋风的端庄沉雄”。

不施脂粉的端庄,朴素的沉雄还带着不羁的风流、野逸之气,便传出了深藏在这土地深处的一种精神,一种质地。

好的画家,好的画,不就是要洗去浮于面子上的雕饰,去挖掘和揭示这种质地?

端着高像数的数码相机,我信手拍着——这是一种借口,其实,再精密的快门在自然面前也是有机器本身致命的局限,记录应该用心。一如故往,我对摄影术所表达艺术思想和情操的行为有疑问,用带点学术味道的话来说大抵就是时间对空间的一种阶段性记录,当千万像素的数码相机如雨后春笋一般随行就市,连这点记录的“准确”程度再打了折扣,所谓“灵感”我以为是自然风物和个人情感在形而上学层次上的最精粹的结晶——仔细看着,想着,尽量把眼下大自然丰硕无私的铺陈,把苏北莲花的千姿百态中深藏不露的质朴装在脑子里,把比周敦硕那人格理想之荷以外的、荷花的土地属性记下来锁在记忆中——对我而言这往往比任何一个先入为主的定性更为重要更为踏实——这会是我艺术生涯中不可多得的养料。昨天还想念的莲花、蓬实、荷塘、青青草地悠悠白云就一下子与我不带任何遮掩地坦诚相见,除却眼下看得见的风土人情小川大田,那些只能属于这块土地的深度的印记不能随便忘却,乡音、土产、饭食,哪怕是街上随便可以见到的朝牌面饼夹油条,路边摊档当天做好的熏烧猪头肉、早年间青黄不接时候拿尚没有成熟的麦子做一种叫“冷冷”的农家饭食,豆渣点山芋、马齿苋干菜包子——那些四邻们随手做出来的小食,换个方式换个地方都不再是那种让人牵怀的滋味——我久居异邦,外国的月亮固然是好的,亮的,但它少一份血浓于水的亲情,在高科技带来的迅疾的节奏和富足的生活里,深藏于心中的那份眷恋那份牵挂会在某一个夜晚慢慢爬上灯红酒绿的华宴,杯盏中浓酒的气味混和着乡情挥之不去——随意穿插于茎干间杂交错的荷塘,我一派相思如握,怀恋故土故乡的诗意畅想不再是万里之外的事情。

和荷花主人说过之后,找几杆壮的随手剪下来,八九朵莲蓬,四五枝荷叶成一组——束一束,就搁在高大空旷的工作室一角,让我每天看得到——自然生就的事物一旦被染上岁月风尘的美学色晕便如何看都是个好,这境界语言是多余的——静观——其实是我们彼此观望、交流,心领神会——它们给我一个造型和表达的借鉴和依据,我给它们友情、尊重和呵护——在绘制大画这短暂的时间里,我们会一起厮守,一起走过,我们将会相敬如宾。

(版权问题,中间部分内容略)

岁月匆匆,星移斗转,我们会用我们各自不同的方式和脚步,一步步踏实地在时间的长河中再度走过——深深感谢为我在此次制作荷花长卷的所有策划、组织者,领导、后勤工作人员,还有一些无声无息地在每一个环节中,所付出辛勤努力和汗水朋友们,感谢苏北的父老、乡亲,我的家人和所有海内外关注这次文化、艺术活动的故友新知——因为一个理想的、系统而有效的合作,使这幅水墨荷花长卷诞生成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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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的那个早晨,四面八方的艺术家、学者、记者们。还有我的朋友们,父老乡亲们,来了。荷花长卷被蒙上一层薄薄的红绸子幕布——等待大会主持者的指令掀起盖头,喜洋洋的民乐合奏响起来,荷花长卷如一个待嫁的羞涩新娘,我知道,你马上要登上舞台了。

2009年8月美国洛矶山下

2009年9月中国黄海之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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