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衷情·眉意
作品原文诉衷情·眉意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1]
作品赏析欧阳修是宋代古文运动的领导者，是西昆体的改革者，在他的论文里表现着征圣宗经、明道致用的正统理论，在诗里一洗往昔的华艳，表现出清切自然的风格。但在他的词里却一反他诗文的态度，流露出幽香冷艳的情调，前人每以为欧公为一代儒宗，不会作这样的言情的艳语浓词，遂断为仇人所伪托，如曾慥说：“当时小人或为艳语，谬为公词。”（《乐府雅词序》）罗泌也说：“其浅近者多谓是刘辉伪作。”（《六一词序》）其实这是狭隘的迂腐之见。人的思想感情是极为复杂的，多层面的，欧阳修借词这种侧重表现软性题材的文学形式抒发自己心灵中一个隐秘角落的种种微妙感情，原是十分自然可爱的事情。
这首《诉衷情》，便是一首咏叹闺中少妇不胜相思的艳情小词。词人将他的笔力集中于对美人眉毛这一最有典型性的意象的描写：从它的神态长短到它的一颦一敛都着力加以细腻的刻画，从而也将它的主人——词人笔下的女主人公的音容笑貌、性格情态都生动地表现了出来。
首二句对晨妆画眉的情境作了具有特定氛围的描写。一般词人写到这类题材大抵不外春朝秋夕，从而由此引出伤春悲秋的感叹，而欧公却将他的主人公安置在轻霜挂帘的清晨，同时在梳妆时还得用气呵手，以驱解霜晨的寒意，这样就显得非常独特，具有艺术的个性和创造性。“梅妆”二字用得极好，秋去冬来，梅花盛开，我们的女主人公可能是对着院中的一枝红梅试理晨妆，或者是对着白梅的素影淡施粉黛，寒梅如洗净铅华、粉中透白的红颜。“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是女主人公对镜中自己眉毛的无声的倾诉，她把眉毛当作一个具有灵性的实体和它对话：“咱们都是有离愁别恨的呀，所以我将你画得长长的，以显示你心中的相思之长。”实则当然是抒发自身心中的相思之苦。古人把美人的眉毛比作春山，此处的“远山”意为把眉毛描得淡若春山。下阕前二句流于直白无用解释，后三句却极有韵味。词人对“眉”确有极好的观察：拟歌而先敛，欲笑还颦。这就把女主人公郁郁寡欢、无快无乐的悲苦情怀作了十分形象的表达。即使想引吭高歌，她的眉毛还蹙皱如敛；即使她想强颜欢笑，仍紧紧簇着眉峰。女主人公在柳眉上挑着多少断肠的心事，词人在“眉意”中该熔铸入多么丰富的意蕴。[1]
作者简介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号醉翁，晚年又号六一居士，庐陵（今江西吉安）人。1030年（宋仁宗天圣八年）进士，累擢知制诰、翰林学士。宋英宗时，官至枢密副使、参知政事。神宗朝，迁兵部尚书，以太子少师致仕。卒谥文忠。他在政治与文学方面都主张革新，既是范仲淹庆历新政的支持者，也是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的领导者。创作实绩亦灿然可观，诗、词、散文均为一时之冠。又喜奖掖后进，苏轼父子及曾巩、王安石皆出其门下。他的词主要写恋情游宴，伤春怨别，表现出深婉而清丽的风格。词集有《六一词》、《欧阳文忠公近体乐府》、《醉翁琴趣外编》。[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