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瓦什凯维奇
伊瓦什凯维奇
伊瓦什凯维奇(Jaroslaw Iwaszkiewicz,1894—1980),波兰诗人、小说家、剧作家。出身于乌克兰农村一个爱国家庭,1912至1918年在基辅一所大学学习法律和音乐。1919年发表第一部诗集,同时在华沙和杜维姆、斯沃尼姆斯基等组织“斯卡曼德尔”诗社。1927至1932年在外交部门工作,曾游历意大利、法国、西班牙等国。这期间发表的诗集《白天的书和黑夜的书》(1929)、《回到欧洲》(1931)、《1932年的夏天》(1933)等记述了诗人游历国外的各种感受,同时表达了作者的艺术观。长篇历史小说《红色的盾牌》(1934)以波兰11世纪社会为背景。剧本《诺汉特之夏》(1936)、《假面舞会》(1939)分别写肖邦和普希金的生平。他战前的作品常表现出孤独感,以普通人的遭遇来反映时代的面貌,有时流露出悲观主义情调。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曾任波兰议会议员、保卫和平者委员会主席和作协主席。他的诗集《另外的生活》(1938)、《奥林匹克颂》(1948)揭露德国法西斯屠杀各国人民的罪行。《秋天的辫子及其他诗歌》(1954)、《阴暗的小道》(1957)、《明天收割节》(1963)、《一整年》(1967)等,表现了诗人对祖国、生活、大自然和人类文化遗产的热爱之情。中短篇小说集以《新的爱情及其他短篇小说》(1946)、《老砖瓦厂》(1946)、《意大利短篇小说》(1947)、《1918至1953年短篇小说集》(1954)、《菖蒲及其他短篇小说》(1960)、《关于狗、猫和魔鬼》(1968)等写得较为成功。中篇小说《圣女约安娜》(1943)描写17世纪波兰修道院的生活,1961年被改编成电影。长篇小说《荣誉和赞扬》(1956~1962)描写波兰贵族地主和其他阶层人物的命运,反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初至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波兰的生活。此外还著有关于肖邦和巴赫的评传等。他的作品语言朴质、流畅,情节引人入胜,心理描写细致入微。他曾三次获得波兰国家文学奖一等奖,1969年获得世界保卫和平委员会授予的约里奥-居里金质奖章,1970年获列宁奖金。
草莓时值九月,但夏意正浓。天气反常地暖和,树上也见不到一片黄叶。葱茏茂密的枝柯之间,也许个别地方略见疏落,也许这儿或那儿有一片叶子颜色稍淡;但它并不起眼,不去仔细寻找便难以发现。天空像蓝宝石一样晶莹璀璨,挺拔的槲树生意盎然,充满了对未来的信念。农村到处是欢歌笑语。秋收已顺利结束,挖土豆的季节正碰上艳阳天。地里新翻得玫瑰红土块,有如一堆堆深色的珠子,又如野果一般的妖艳。我们许多人一起去散步,兴味酣然。自从我们五月来到乡下以来,一切基本上都没有变,依然是那碧绿的树,湛蓝的天,欢快的心田。
我们漫步田野。在林间草地上我意外地发现了一颗晚熟的硕大草莓。我把它含在嘴里,它是那样的香,那样的甜,真是一种稀世的佳品!它那沁人心脾的气味,在我的嘴角唇边久久地不曾流逝。这香甜把我的思绪引向了六月,那是草莓最盛的时光。
此刻我才察觉到早已不是六月。每一月,每一周,甚至每一天都有它自己独特的色调。我以为一切都没有变,其实只不过是一种幻觉!草莓的香味形象地使我想起,几个月前跟眼下是多么不一般。那时,树木是另一种模样,我们的欢笑时另一翻滋味,太阳和天空也不同于今天。就连空气也不一样,因为那时送来的是六月芬芳。而今已是九月,这一点无论如何也不能隐瞒。树木是绿的,但只须吹第一阵寒风,顷刻之间就会枯黄;天空是蔚蓝的,但不久就会变得灰惨惨;鸟儿尚没有飞走,只不过是由于天气异常的温暖。空气中已弥漫着一股秋的气息,这是翻耕了的土地、马铃薯和向日葵散发出的芳香。还有一会儿,还有一天,也许两天……
我们常以自己还是妙龄十八的青年,还像那时一样戴着桃色眼镜观察世界,还有着同那时一样的爱好,一样的思想,一样的情感。一切都没有发生任何的突变。简而言之,一切都如花似锦,韶华灿烂。大凡已成为我们的禀赋的东西都经得起各种变化和时间的考验。
但是,只须重读一下青年时代的书信,我们就会相信,这种想法是何其荒诞。从信得字里行间飘散出的青春时代呼吸的空气,与今天我们呼吸的已大不一般。直到那时我们才察觉我们度过的每一天时光,都赋予我们不同的色彩和形态。每日朝霞变幻,越来越深刻地改变着我们的心性和容颜;似水流年,彻底再造了我们的思想和情感。有所剥夺,也有所增添。当然,今天我们还很年轻——但只不过是“还很年轻”!还有许多的事情在前面等着我们去办。激动不安、若明若暗的青春岁月之后,到来的是成年期成熟的思虑,是从容不迫的有节奏的生活,是日益丰富的经验,是一座内心的信仰和理性的大厦的落成。
然而,六月的气息已经一去不返了。它虽然曾经使我们惴惴不安,却浸透了一种不可取代的香味,真正的六月草莓的那种妙龄十八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