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陶
陈陶(约公元812—约885年),字嵩伯,自号三教布衣。《全唐诗》卷七百四十五“陈陶”传作“岭南(一云鄱阳,一云剑浦)人”。然而从其《闽川梦归》等诗题,以及称建水(在今福建南平市东南,即闽江上游)一带山水为“家山”(《投赠福建路罗中丞》)来看,当是剑浦(今福建南平)人,而岭南(今广东广西一带)或鄱阳(今江西波阳)只是他的祖籍。诗人早年游学长安,善天文历象,尤工诗。举进士不第,遂恣游名山。唐宣宋大中(公元847—860年)时,隐居洪州西山(在今江西新建县西),后不知所终。有诗十卷,已散佚,后人辑有《陈嵩伯诗集》一卷。其《陇西行》四首之二:“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把残酷现实与少妇美梦交替在一起,造成强烈的艺术效果,至今仍脍炙人口。然而,鲜为人知的是,他漫游浙江、福建、广东时,曾路过今闽东地区,并留下了《旅次铜山途中先寄温州韩使君》等诗。诗曰:乱山沧海曲,中有横阳道。
束马过铜梁,苕华坐堪老。
鸠鸣高崖裂,熊斗深树倒。
绝壑无坤维,重林失苍昊。
跻攀寡俦侣,扶接念舆皂。
俯仰栗嵌空,无因掇灵草。
梯穷闻戍鼓,魂续赖丘祷。
敞豁天地归,萦纡村落好。
悠悠思蒋径,扰扰愧商皓。
驰想永嘉侯,应伤此怀抱。
“横阳”,在福鼎市北向,即今浙江省苍南、平阳两县及泰顺的部分地。周武则天大足元年(公元701年),从江南道温州安固县(县境包括今浙江平阳、苍南、瑞安、文成、泰顺)析出复置,以其地有阳屿即横屿故名。
“铜山”,即今福鼎市。宋以后写作“桐山”。《福宁府志》卷四上《地理志·山川·福鼎县》:“桐山,即今县治,平坡宽旷。旧多桐,故名。左右两溪夹岸,亦名桐川。”然而,据陈陶这首诗,所谓“桐山”,系“铜山”之音诈;名“铜山”,因该地石色如“铜”,或色如铜的石梁横亘在沟壑上,而不是“旧多桐”;唐人所说的“铜山”,也不是单指今福鼎“县城所在地”,而是诗人翻山越岭,遵海而南,过了“横阳”,从而进入有“铜梁”的那片山区的地名,即相当于今福鼎全境。铜是淡紫红色或红色,今福鼎市和霞浦县大部在唐时又合称为“赤岸乡”(详见拙作《空海是在霞浦赤岸村入唐吗?》,载1999年9月15日《闽东日报》)。由此可见,“赤岸”一名的由来,与福鼎这地方的石色有关。
我们知道,在唐代,从今福州前往京城长安的行走路线,主要有两条。一条是直线,即由福州出发,经南平、崇安,越武夷山,进入江西,顺江而下入彭蠡湖,出湖口入浔阳江;逆水上溯至汉口,再沿汉水直上,由商州越秦岭抵长安。一条是曲线,即由福州出发,经南平、浦城,越过仙霞岭,进入浙江的江山,一路直下杭州;经江南河,北上渡长江,由山阳渎转淮河、汴河,经开封、洛阳,到达长安。如今,有了陈陶《旅次铜山途中先寄温州韩使君》等诗作证,我们可以大胆地宣布:从福州前往唐都长安,其实还有“第三条”的行走路线,即经连江、宁德、福安白马港(晚唐称黄崎港)、霞浦杨家溪、福鼎分水关一带,而通浙江平阳、温州、乐清,此后便是当时文人墨客流连忘返的著名的“唐诗之路”了。
【名称】: 陇西行
【作者】: 陈陶
【主题词或关键词】: 唐诗
【栏目关键词】: 唐诗三百首
【类别】: 七言绝句
【体裁】: 诗
【年代】: 唐
【原文】
陇西行
陈陶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译文】
唐军将士誓死横扫匈奴奋不顾身,
五千身穿锦袍的精兵战死在胡尘。
真可怜呵那无定河边成堆的白骨,
还是少妇们梦中相依相伴的恋人。
【评析】
《陇西行》共四首,这是第二首。首二句写将士忠勇,丧亡甚众;末二句写牺牲者是春闺少妇日夜盼望归来团聚的情人。全诗反映了唐代长期征战带给人民的痛苦和灾难,表达了非战情绪。三、四两句,以“无定河边骨”与“春闺梦里人”比照,虚实相对,宛若电影中的蒙太奇,用意工妙。诗情凄楚,吟来潸然泪下。
首二句以精炼概括的语言,叙述了一个慷慨悲壮的激战场面。唐军誓死杀敌,奋不顾身,但结果五千将士全部丧身“胡尘”。“誓扫”、“不顾”,表现了唐军将士忠勇敢战的气概和献身精神。汉代羽林军穿锦衣貂裘,这里借指精锐部队。部队如此精良,战死者达五千之众,足见战斗之激烈和伤亡之惨重。
接着,笔锋一转,逼出正意:“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里没有直写战争带来的悲惨景象,也没有渲染家人的悲伤情绪,而是匠心独运,把“河边骨”和“春闺梦”联系起来,写闺中妻子不知征人战死,仍然在梦中想见已成白骨的丈夫,使全诗产生震撼心灵的悲剧力量。知道亲人死去,固然会引起悲伤,但确知亲人的下落,毕竟是一种告慰。而这里,长年音讯杳然,人早已变成无定河边的枯骨,妻子却还在梦境之中盼他早日归来团聚。灾难和不幸降临到身上,不但毫不觉察,反而满怀着热切美好的希望,这才是真正的悲剧。
明代杨慎《升庵诗话》认为,此诗化用了汉代贾捐之《议罢珠崖疏》“父战死于前,子斗伤于后,女子乘亭鄣,孤儿号于道,老母、寡妻饮泣巷哭,遥设虚祭,想魂乎万里之外”的文意,称它“一变而妙,真夺胎换骨矣”。贾文着力渲染孤儿寡母遥祭追魂,痛哭于道的悲哀气氛,写得沉痛而富有情致。文中写家人“设祭”、“想魂”,显然已知征人战死。而陈陶诗中的少妇则深信丈夫还活着,丝毫不疑其已经死去,几番梦中相逢。诗意更深挚,情景更凄惨,因而也更能使人一洒同情之泪。
这诗的跌宕处全在三、四两句。“可怜”句紧承前句,本题中之义;“犹是”句荡开一笔,另辟新境。“无定河边骨”和“春闺梦里人”,一边是现实,一边是梦境;一边是悲哀凄凉的枯骨,一边是年轻英俊的战士,虚实相对,荣枯迥异,造成强烈的艺术效果。一个“可怜”,一个“犹是”,包含着多么深沉的感慨,凝聚了诗人对战死者及其家人的无限同情。
明王世贞《艺苑卮言》赞赏此诗后二句“用意工妙”,但指责前二句“筋骨毕露”,后二句为其所累。其实,首句写唐军将士奋不顾身“誓扫匈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次句写五千精良之兵,一旦之间丧身于“胡尘”,确实令人痛惜。征人战死得悲壮,少妇的命运就更值得同情。所以这些描写正是为后二句表现少妇思念征人张本。可以说,若无前二句明白畅达的叙述描写作铺垫,想亦难见后二句“用意”之“工妙”。
陈陶【南唐】
陈陶,岭南人,少学长安,升元中南奔,将求见烈祖,自度不合,乃隐洪州西山,叹曰:世岂无麟凤,国家自遗之耳,保大末,有星孛于参芒,指东南,陶语人曰:国其几亡乎?果失淮南,元宗南迁豫章,至落星湾,将访以天象,恐陶不肯尽言,以其素嗜鮓。乃使人伪言卖鮓。至门,陶果出,咯鮓。喜甚,卖鮓者曰:官舟至落星矣,处士知之乎?陶笑曰:星落不还,元宗闻之不怿,遂不复间,是岁果晏驾。西山产灵药,陶与妻日斸二饵之,不知所终,开宝中,南昌市有一老翁,丫结被褐,与老妪卖药,得钱则沽酒市鮓。相对饮啗。既醉,歌舞道上,其歌曰:蓝采和,处世纷纷事更多,何如卖药沽美酒,归去青崖拍手歌,或疑为陶夫妇云。 (陆游《南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