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醒龙
性别: 男
出生年月: 1956年 1月10日
民族: 汉族
刘醒龙,著名作家,1956年生,祖籍湖北团风,生于古城黄州。曾客居英山县.1973年毕业于该县红山中学。曾任县水利局施工员、阀门厂工人,县文化馆创作员、县创作室主任,黄冈地区群艺馆文学部主任、黄冈地区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赤壁》文学季刊执行副主编。199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武汉市文联副主席、芳草杂志社总编。1984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威风凛凛》《生命是劳动与仁慈》《痛失》《弥天》《圣天门口》〈天行者〉,以及长篇散文〈一滴水有多深〉,出版有多卷本小说集《刘醒龙文集》及《当代作家选集丛书—刘醒龙卷》《中国经典乡土小说六家丛书—大树还小》〈刘醒龙自选集〉等。曾获首届中国当代文学学院奖(长篇小说〈圣天门口〉)、第二届(2003-2005)中国说学会长篇小说唯一大奖(长篇小说〈圣天门口〉)、首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奖(中篇小说〈抵挑担茶叶上北京〉),第四、五、六届《小说月报》百花奖(中篇小说〈凤凰琴〉〈白菜萝卜〉〈分享艰难〉),第七届庄重文文学奖、首届青年文学创作成就奖等。中篇小说《凤凰琴》和《秋风醉了》被改编为电影《凤凰琴》和《背靠背脸对脸》,获国内外多种大奖。长篇小说《爱到永远》被改编成大型舞剧《山水谣》获文化部戏曲文华奖。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法日韩等文。
勤耕妙笔铸人魂
——记全国著名作家、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刘醒龙
张保良
迄今为止,刘醒龙已出版长篇小说十部共十二卷,中、短篇小说集二十三部二十六卷,共计发表文学作品近千万言。并有五部中短篇小说集由外国出版机构翻译出版。作品获第一届鲁迅文学奖优秀中篇小说奖;第四、五、六届《小说月报》百花奖、第二届湖北省屈原文艺奖;第四、五届上海市长中篇小说奖、1996年度中国中篇小说十佳奖;1996年度中国长篇小说十佳奖;获第二届(2003-2005)中国小说学会长篇小说大奖、首届(2004-2005)世界华文长篇小说红楼梦奖决审团奖;荣获第七届中华文学基金会庄重文文学奖;第二届湖北省文艺明星奖;第四届武汉市黄鹤文艺奖;首届武汉市优秀文艺家奖;首届青年文学创作成就奖、武汉市第七届劳动模范并且享受国务院专家津贴。
根据其中篇小说《凤凰琴》,改编的同名电影获1993年中国电影政府奖(华表奖)最佳故事片奖、最佳男演员奖、最佳编剧奖、1994年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最佳男演员奖、最佳导演奖、最佳编剧奖;1994年中国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最佳男演员奖、最佳导演奖;中篇小说《秋风醉了》改编成电影《背靠背脸对脸》获1994年第一届珠海电影节最佳故事片奖、最佳编剧奖、1995年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合拍片奖等;根据其长篇小说《爱到永远》改编的大型舞剧《山水谣》获文化部戏曲文华奖;根据其小说改编的电视剧亦先后多次获得广电部颁发的金鹰奖。
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武汉市文联副主席、《芳草》杂志社总编。
情倾大别山
刘醒龙曾深情写道:“很多时候,我都在觉得自己没有真正意义的故乡、故土和老家,无法象大多数人那样,有一座老屋可以寄放,有一棵同年同月同日生长的树木作为标志,再加上无论走得多远都能让内心踏实可感的一块土地。我是在古城黄州的黄冈地委招待所出生的。刚满一岁,父亲就请了两个挑夫,一位挑着我和姐姐,一位挑起我们全家的行李,一步一步走进大别山腹地,在一处名叫石头嘴的小镇上停留下来。关于我的贯籍,前些时,终于与团风和英山两地的朋友一起达成共识:我的灵魂与血肉是团风给的,而思想与科智慧是在英山丰富的。”
刘醒龙这样表示是有原因,他的祖籍在团风县上巴河镇张家寨村,出生在黄州城内,之所以在一岁时来到大别山腹地的英山县石头嘴镇,是他父亲刘祥从黄冈行署财税科副科长的任上,被选派为地委山区工作队英山分队的副队长,因工作出色,又被县委书记点名向地委领导要人,而被任命为石头嘴镇所在的石镇区区长,自此出生在大江大水之滨天生灵秀的刘醒龙,又在朦胧之中铸进了高山峻岭的风骨。1960年秋天,才四岁半的刘醒龙同姐姐一道启蒙入读英山县石镇区中心小学。刘醒龙解释说,过早地上学并非由于自己早慧,只怪家里孩子太多,在供销社当售货员的母亲实在无法照顾,提前上学,是为了让自己呆在姐姐身边多些照顾。所以,自己才会在第二年再读一次一年级。1967年读完六年级拿到毕业证书后,刘醒龙再次被留下来读了第二个六年级。这一次是因为“文化大革命”的爆发,初中不招生了,他是所谓干部子弟,呆在家里没事可干,只有再次回学校读书。因为父亲工作的不断变换,这八年间,他先从最早的石镇区中心小学转学到红山区满溪坪公社金家墩小学,然后又是红山区中心小学,再后来是红山区西汤河公社完全小学,最后又回到红山区中心小学。少年时期的飘泊无定,所增加的生活难度,也带给刘醒龙后来写作时独有的丰富性。在不断变换的小镇与村落里,各种深刻的民间中流传,无疑会在他心里产生比同龄人深厚得多的积淀,也为他后来迈向文学殿堂之路铺下了坚实的生活基石。
小学之后,刘醒龙的初中和高中学业都是在红山区贺家桥镇上完成的。1973年元月,刘醒龙高中毕业后,举家搬到雷店区。呆在家中的几个月里,他没有饮食终日,而是成天捧着一本类似当今奥赛教材般的数学书,试图解开上面的一道比一道难的数学题。有一些实在找不到头绪,就写信询问读高中时特别喜欢他的数学老师。假如老师及时回信了,刘醒龙也许会一直如此钻研下去。但是,他一直没有等来老师的回信。正当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在本地找位数学老师请教时,5月份,父亲要他去刚刚竣工的草盘区占河水库管理处做临时工。临行时,家里给了他一只父母结婚时买的那只已经十分破旧的木箱子,另加五元钱,买了一张车票后就只剩下四元二角了。报到后他就发现,因为其他人都是从修水库的民工中有选择地留下来的,像自己这样来此的一些人,被称为是从峨眉山上下来摘桃子的而不受欢迎。刘醒龙在此领了三次少得可怜的工资,其第二个月的工资还被人从宿舍里偷走了。三个月后,因为张家嘴水库即将开工,县水电局要人帮忙,这类不受欢迎的人自然在被送走之列。在最炎热的夏季里,为了测绘新水库的坝址和库容地形图,以及未来有可能改地造田的百里西河两岸地形图,在地区水工队派出的技术人员的指挥下,刘醒龙扛着一根五米长的花杆,爬遍了西河两岸满是荆棘的山岭沟壑。后来在他的小说中,西河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形态出现,除了这条河是他少年时期就从上到下走过之外,肯定也与初入社会后的这段生活密切相关。秋天,测绘任务结束,刘醒龙先是被派往石镇区桃花冲水库工地当施工员,两个月后,又被改派到全国学大寨先进典型、草盘区岩河岭大队岩河岭水库改建工地上。那一年,刘醒龙还不满十八岁。工地上号称有两万民工,当仅有一位名符其实的技术员被调到别的水库工地主持用环氧树脂修补漏水隧道后,刘醒龙便作为“技术员”一直坚持到水库工程基本完工。2002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他的一部以岩河岭水库修建过程为背景的长篇小说《弥天》,这是他迄今为止仅有的一部带有明显亲历性的小说作品。
1974年冬天,从小就渴望当兵的刘醒龙返家参加冬季征兵体检,合格之后,却因为所在地没有城镇人口指标没成了一场空欢喜。也就在这时,县里的几家工厂在招收正式工人,家里替他报了名,并最终于1975年元月,被县阀门厂录用为集体所有制工人。在这家工厂里,刘醒龙一呆就是十年,先后干过车工、车间副主任和厂办公室主任,其间曾于1983年被借调到县文化馆工作,一年多后,又重回阀门厂,直到1985年元月才正式调离。
巧奏凤凰琴
读高中的时候,数学成绩全班第一的刘醒龙曾因为不按语文老师的要求,将一篇记叙文写成所谓小说而轰动全校,如果年少时只是因为一时之兴而作惊人之举,后来在工厂里开始业余创作的奋发,则是有了明确的志向。工人生活的最初几年,下班之后,年青人一起聚在宿舍里吹拉弹唱,工作时间又曾经常被借用到厂部写各种各样的文章和举办各类宣传栏,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了几年,直到高考制度的恢复,人生的多彩性突然闪现于尘世中,他才感觉到自己这辈子是不是还可以做一点要经过奋斗才能达成的事情。刘醒龙曾经领过高考准考证,因为工作原因,他没能进到考场。这也许就是冥冥之中的某种预兆。那时候,英山县业余文艺创作活动十分活跃,一次偶然的机会,刘醒龙与一位痴迷电影剧本创作的高中校友一道去了县文化馆,并认识了其时个人创作正处在大喷发前夜的姜天民。正是受到如同兄长般的姜天民的鼓动,刘醒龙随后就开始了真正的小说创作,并很快受到有关方面的重视。
1981年秋天,刘醒龙受邀参加黄冈地区群艺馆在白潭湖宾馆举办的为期一个星期的创作学习班,修改他的第一篇小说习作《派饭》。参加此次活动的都是在本地区小有名气的作者,惟有他是彻底的新人,还没来得及在县文化馆的刊物上发表一个字。随后几年,刘醒龙的作品本有机会在几家重要文学期刊上抛头露面,因为他不同意其修改意见,机会也就随风而去。《派饭》的结局亦是如此。
虽然没有作品,但刘醒龙已经显露出文学才华。1983年夏天,刘醒龙被借调到县文化馆工作。1984年3月上旬,刘醒龙收到《安徽文学》编辑部的信函,其小说处女作《黑蝴蝶。黑蝴蝶……》将在第四期上发表。3月中旬,刘醒龙随同参加县文艺创作学习班的一些人一道,住进安徽省霍山县漫水河镇上的一家小旅馆里。第二天中午,刘醒龙正在房间里写作,突然来了两位陌生人,其中一位就是处女作《黑蝴蝶。黑蝴蝶……》的责任编辑苗振亚。原来他们要去英山看访刘醒龙,却不料长途汽车坏在漫水河镇,无法行驶了,打电话到英山,才知刘醒龙正好也在这座小镇上。世事机缘有时候巧合得让人不敢相信。素昧平生的小说作者与他的责任编辑在彼此都十分陌生的大山深处不期而遇,这在刘醒龙的文学创作生涯中也是一件不是传奇也具传奇意味的真实故事。
这种真实的奇缘,后来还有几次。1987年,刘醒龙去红安县参加黄冈地区文学创作会议,其间被安排去天台山参观。天台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位十分年轻的僧人,那一天,大家都在好奇地围着这位过于年轻的僧人问这问哪。只有刘醒龙站在人群后面远远地静观之。下山后,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位女士。等了好久她才匆匆从山上下来。原来她被那位年轻的僧人悄悄叫住,询问先前站在某个位置上,穿着一件旧的军上装的男子是干什么的,并预言此人今后会了不得,因为他左眼眉心有一颗别人看不见,惟有这位年轻僧人看得到的红痣。大家一对号,年轻僧人所说的正是刘醒龙。几年后的一个春天,《青年文学》编辑李师东,为着即将推出的刘醒龙的代表作与成名作《村支书》和《凤凰琴》专程从北京来访,那时候交通不便,通讯也不便,刘醒龙又是刚刚调回黄州,用他的话说,虽然这里是自己的出生地,城里城外认识他的不会超过十人。谁能料到,李师东出了黄州车站,在街边打听时,所问的第一个人,悄悄就是这十个人当中的一个。
2006年秋天,刘醒龙专乘绕道,去合肥看望苗振亚先生,聊起从前的奇遇,都还忍不住啧啧称奇。与苗振亚先生相逢,是刘醒龙生平见过的第一位专业文学编辑。从漫水河回到英山的几天里,他们谈就十分投机。用苗振亚的话说,此次来英山,是因为他们很想见一见这位还不能称之为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为何与他们所熟悉的同在大别山区的安徽境内一些作者的文学状态完全不同。苗振亚是一名了不起的编辑,在刘醒龙之前,刘震云的小说处女作也是他从大量自由来稿中发现了。刘醒龙后来多次表示,与苗振亚的此番相逢及长谈,让他享用终身。
《黑蝴蝶。黑蝴蝶……》发表后不久,因为种种复杂的人事原因,秉性刚正的刘醒龙实在受不了此中挤压,主动要求,结束借调,返回县阀门厂工作。几个月后,经由调整后的县文化部门负责人重新提议,刘醒龙又被正式调入县文化馆。很多年后,当时的文化馆负责人,回想起当初办调动手续时的情形,还嗟叹不已,在一些想象不到的阻拦面前,分管人事和分管文化的两位副县长经过商量,不得不巧妙地在其申请报告签字同意处,用上“英山县人民政府”的大印,不要说在县里,就是在国内,如此办理一位普通工人的调动手续恐怕都是绝无仅有。
顶着多重压力调入文化馆的刘醒龙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按照既定的方向,扎扎实实地创作有着系统构思的系列小说《大别山之迷》。深刻表现近代大别山区民间状态的《大别山之迷》,由一部中篇和八个短篇所组成,这些小说在省内产生了良好反响,省内三家文学刊物《长江文艺》、《长江》丛刊和《芳草》破天荒联合召开了“刘醒龙《大别山之迷》系列小说研讨会”,后来的湖北文学界也将这些小说称为省内最早的先锋小说家。
在文化馆工作两年后,1987年刘醒龙被调任县文学艺术创作室主任,又过了两年,1989年4月,刘醒龙又被人事部门的一纸调函,正式调到黄冈地区群众艺术馆任文学部主任、《赤壁》文学季刊副主编和黄冈地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
回归自己的出生地黄州头两年,刘醒龙一直在思索自己的文学之路将以何种风格长久地走下去。刘醒龙后来写道,人一旦离乡村远了,其心灵离乡土就会更近。这种远与近的关系,直接催生了刘醒龙小说风格的巨大变化。1992年的《青年文学》相继在第一期和第五期上重点推出了刘醒龙的中篇小说《村支书》和《凤凰琴》,引起轰动。著名评论家冯牧亲自撰写评论,率先称这些作品为“新的现实主义”。这一年的七月,《青年文学》杂志社在北京召开了“刘醒龙小说研讨会”,荒煤和冯牧等亲自到会发言。这一年也被文坛戏称为中国文学的“刘醒龙年”。正如后来许多人所叹息的,如果那些全国性文学奖没有停办,刘醒龙的一系列小说会不止一次榜上有名。
1994年,自《凤凰琴》后一发而不可收的刘醒龙作为特殊人才被引进武汉市,成为市文联专业作家。进城后的刘醒龙,延续着创作上的喷发之势。先后写出了引起巨大反响的中篇小说《分享艰难》和荣获首届鲁迅文学奖的《挑担茶叶上北京》,因为这些作品的出现,文学界评价刘醒龙是“新现实主义小说”的代表作家。他的《分享艰难》成为了“新现实主义小说”的代表作和代名词。他的小说一方面真实而又深刻地反映了20世纪末社会转型期间的艰难世事和尖锐的矛盾冲突;另一方面又强烈地表现出了要与人民大众分享艰难的时代情绪和人文关怀精神。面对人们生活的窘困和精神的压抑,他用小说这种能够被广大群众所接受的独特的审美方式给人们带来精神的抚慰和希冀,给生活带来暖意和亮色,他也主动承担了表现民生民态,反映民声民意的民众代言人的责任。所以,他的作品也就“赢得了众多普通公民的信任”。同时,也成为他寻找精神家园心路历程的审美呈现。
在创作《分享艰难》时,当写到孔太平为了保住全镇经济不崩溃而不得不放过强奸了他心爱表妹田毛毛的流氓企业家洪塔山时,内心有一种被人撕裂的感觉,他流下了眼泪。在世纪末物欲膨胀、道德失范的异化环境里做出如此痛苦而又遭受谴责的选择,但这种行为决不是故意放纵和随波逐流。因为孔太平无力挽救衰退的乡镇经济,只能以这种巨大的牺牲精神与群众分享艰难,共度危难,承受社会转型期的磨难和痛苦。
刘醒龙更多地是从世俗的人群寻找人性的闪光点,推举凡人百姓中的崇高,塑造平凡而不平庸的形象。如《凤凰琴》中的余校长等山村教师为了山乡的教育事业甘守清贫寂寞,用生命和灵魂祭奠着神圣的教育殿堂。《挑担茶叶上北京》中的石得宝等村干部为了免除百姓因镇里强行命令乡民冬季雪后采茶而付出“采半斤茶叶就要冻死一亩茶树”的巨大代价,而与镇领导周旋搪塞,弄虚作假,并用自家的树做试验,使百姓免除祸灾。《威风凛凛》中的赵老师以善良宽厚的仁者之心,为了改变西河镇的愚昧落后,用自家的钱财在西河镇上建学校,和妻子一起成为西河镇教育的拓荒人。尽管受尽欺辱,但他们矢志不渝,使文明的种子在此生根发芽。《农民作家》中的孙仲望宽宏大度,不计较他人对他的欺骗和利用,最后从名利场中悄然而退,去过他那清贫而又朴素的生活。通过刘醒龙塑造的这些多姿多彩的人物形象,我们看到了这些平凡人物所映现出来的中华民族的精神、崇高的思想境界,也看到了我们民族能够生存繁衍和壮大的希望。
在叙述上,刘醒龙也是平说直述、娓娓道来,幽默诙谐、机智多变,在不经意间让人发出会心的微笑。如在《挑担茶叶上北京》中让丑女人当招待,以减少到村里去检查工作的上级领导食欲的做法,让人忍俊不禁。在语言的描述上,也准确精美,自然朴素,让人赏心悦目。如《凤凰琴》中写山区的景色:“以上升起了雾,顺着一道道峡谷,冉冉地舒卷成一个个云团,背阳的山坡铺着一块块阴森的绿,早熟的稻田透着一层浅黄,一群黑山羊在云团中出没着,有红色的书包跳跃其中,极似潇潇春雨中的灿烂桃花。太阳正无可奈何地下落,黄昏的第一阵山风就吹退了它的光泽,变得如同一只绣球,远远的大山就是一只狮子,这是竖着看,横着看,则是一条龙的模样。”其想像丰富极大地调动了读者的审美感官,让人感到一种赏心悦目的美。
开启圣天门
刘醒龙在用小说的形式寻找着他理想的精神家园,张扬民族精神,并为之不懈地跋涉追求。也许,这种精神家园已经消失,但作者并未灰心。他相信人类的明天一定会更美好。对于刘醒龙的创作,评论家於可训将其分为三个阶段:“他的第一期作品是想象和幻想,较接近鄂东文化也是整个楚文化的诡谲神奇,呈‘开放进取’的浪漫之态。第二期创作为‘现实的魅力’所吸引,显然与冯氏所说的鄂东人的‘保守执着’的性格有关。第三期则综合了‘开放进取’的浪漫和保守执着的现实,取精用宏,思想和艺术渐入化境,颇合冯氏的‘双重’、‘兼备’之论。”刘醒龙自己答文学博士周新民时也说:“我的文学创作明显地存在着是三个阶段。早期的作品,比如《黑蝴蝶·黑蝴蝶》、《大别山之谜》是尽情挥洒想象力的时期,完全靠想象力支撑着,作者对艺术、人生缺乏具体、深入的思考,还不太成熟。第二阶段,以《威风凛凛》为代表,直到后来的《大树还小》,这一时期,现实的魅力吸引了我,我也给现实主义的写作增添了新的魅力。第三个阶段是从《致雪弗莱》开始的,到现在的《圣天门口》。它揉合了我在第一、第二时期写作的长处而摒弃了那些不成熟的地方”。
随着创作资历的增进,刘醒龙越来越认为“小说是一种奇迹”,其实,就他自身来说也是某种“奇迹”。1999年之后,正值创作高峰的刘醒龙停止了曾给他带来巨大荣誉的中篇小说创作。此后整整六年,刘醒龙仿佛从文坛中消失了一样,杂志上见不到他的作品,传媒上不见他的消息, 2001年全省作家代表大会上他被选为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可一些重要的文学活动上仍然见不到他的身影。一年接一年,没有人清楚他干什么去了。
2005年5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重点推出、由刘醒龙闭关六年潜心创作的百万字长篇小说《圣天门口》后,人们才在惊叹中明白了他那过人的毅力。 6月,在武汉召开的专门研讨会上,华中师范大学教授黄曼君率先发言指出,《圣天门口》恢复了自“五·四”以后就逐渐在文学中消失了的科学精神。《圣天门口》向我们昭示了作者驾驭长篇小说、想象家国历史的能力。文笔酣畅绵密,思路细腻圆转,其操持情欲流转、雕琢人性百态,尤见作家的文字功底。气象之磅礴,题旨之深邃,视景之恢弘,可称为革命宏大叙事的新的建构。武汉大学教授陈美兰表示,一个“乡村小子”能写出这么厚重的作品,证明我们过去还没充分认识到他的分量。这部作品中有属于刘醒龙自己的历史感悟,它对社会现代精神的构建,是具有重要的意义的。12月,武汉市委宣传部、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在北京联合召开《圣天门口》学术研讨会,中宣部文艺局局长杨志今亲自到会并指出,刘醒龙是我们热情关注、非常重视的一位作家,他的每部作品我们都关注和跟踪。他在创作中一贯关注时代、关注基层群众的情感和命运。他对底层人民的熟悉、理解和关心,让我们读者对当代和时代社会特别是农村有新的认识,他的创作对当代文学的深化发展有重要的启示。小说呈现出来的史诗品格让久已沉浸在细节和片段中的评论家们为之欣喜。中国作协副主席张炯、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白烨、何西来、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胡平、福建省社科院文学所所长南帆等表示:《圣天门口》在艺术水准的提高之大是难以相信的,这感觉就像当年读到《白鹿原》,有史诗性的气象,是《白鹿原》之后又一个民族文化精品。《圣天门口》是一部大书,不仅因为它在风土人情风俗天文地理等方面的描写堪称大气磅礴,而且里面有对历史的追问,是一部经得起读的里程碑式的作品,达到了一定程度的永恒。北京大学张颐武认为:《圣天门口》用超越性的眼光、通过历史生活的生动描写了,在天门口的绝望之处正是新的时代、新的民族诞生之处。天门口预示了历史的新的开始,这就是和平建设和和平崛起的一个新的时代。
2006年5月,由来自全国的文学评论家组成评委会的第二届中国小说学会奖开评,三年一届的该奖强调作品的文学性、艺术性,重奖那些表现出扎实艺术功底、有独特艺术追求和审美价值的优秀作品。经过投票表决,将在2003年至2005年度中国小说排行榜的基础上,评选出惟一长篇小说大奖授予了《圣天门口》。评委们认为作品大气磅礴、内涵厚重,开启了历史书写的第三阶段。
2006年7月,《圣天门口》在香港获得“世界华文长篇小说红楼梦奖决审团奖”,评委之一的著名美籍华人作家聂华苓认为,在所有有资格参评的长篇小说中,《圣天门口》是最好的,它写出中华民族的“苦难与高贵”。
2007年1月,《圣天门口》的第三次学术研讨会在上海复旦大学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中心举行,陈思和教授认为,《圣天门口》试图把延续千年的历史融入“天门口的百年历史”中。陈思和认为“圣”代表的是一种价值,在现代史和千年古代史的对照里,作者寻找并找到一种价值。
2007年3月,刘醒龙因为苦心潜沉六年写作《圣天门口》,而在《楚天都高报》举办的“2006感动荆楚的十大新闻人物”评选中,被读者高票选中。
刘醒龙说:“小说应该是优雅和高贵的!”刘醒龙的为人却是朴素的。朴素的刘醒龙不管取得了多大的成就,有多少闪亮的头衔,总是执着、谦逊地行走于他的艺术世界中,在黑色的土地上,把心交给那些承受苦难、抗拒苦难的人们,总是能够避开流淌于生活表面的泡沫,看取生活的真相,把民间底层人们的精神和灵魂真实地表现出来,以坚硬的抗争和如水的柔情给人以深深地感动。他说:“不知不觉中,对过去的痕迹产生莫大兴趣已有一段时间了。在我心情郁闷时,这痕迹就像乡土中飘来的炊烟,时而蛰伏在屋后黝黑的山坳里,时而恍恍惚惚地飘向落寞的夜空。假如我的心情不错,本是无影无踪的痕迹,就会是雨过天晴之际,经由那肥硕的蚯蚓一耸一耸地爬过,犁出一条宛如房东女人的粗针大线,并且象小路弯弯的五彩和七色。更多的时候,心平如水,一切如同从来没有发生。痕迹便成了秋收之后弥漫在田间地头的各种野花,有四瓣、有五瓣,有墩实,有轻盈,那是狐狸和黄鼠狼,还有狗獾、猪獾,甚至还有果子狸,总之都是小兽们留下来的脚印。”乡土世界的细微之处能在一个人的心中留下如此深刻的印痕,他的情感就会有一种沉重的悲凉和柔情的深刻。它让人在残酷中看到了诗性、在疯狂的人性裸露中感受到了人之“为”人的温暖。这种“深刻”大概只有象刘醒龙这样把“心”安放于土地中的作家才能有,这是刘醒龙作品的底色,也是他作为一个作家的独特性所在。
附刘醒龙创作年表
《小说集》:
《异香》长江文艺出版社1992年出版。
《凤凰琴》中国青年出版社1993年出版。
《凤凰琴》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希望文库丛书《非卖品》1997年出版。
《刘醒龙文集——无树菩提》群众出版社1996年出版。
《刘醒龙文集——荒野随风》群众出版社1996年出版。
《刘醒龙文集——乡村弹唱》群众出版社1996年出版。
《刘醒龙文集——疼痛温柔》群众出版社1996年出版。
《恩重如山》中国文学出版社1994年出版。
《黄昏放牛》北京出版社1998年出版。
《秋风醉了——跨世纪文丛》长江文艺出版社1994年出版。
《刘醒龙——中国当代作家选集丛书》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年出版。
《大树还小——中国经典乡土小说六家》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1年四月出版。
《刘醒龙小说选——城市眼影》群众出版社2003年出版。
《刘醒龙小说选——我们香港见》群众出版社2003年出版。
《凤凰琴》……武汉出版社2005年11月出版。
《刘醒龙小说——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家丛书》中国社会出版社2006年出版。
《秋风醉了——文学中坚丛书》文汇出版社2006年出版。
《刘醒龙小说精选——跨世纪文丛精华本》长江文艺出版社2007年出版。
(长篇小说)
《威风凛凛》作家出版社1994年出版。
《至爱无情》群众出版社1995年出版。
《生命是劳动与仁慈》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出版。
《寂寞歌唱》百花文艺出版社1997年出版。
《爱到永远》江苏文艺出版社1998年出版。
《往事温柔》漓江出版社1997年出版。
《市府警卫》群众出版社1999年出版。
《痛失》长江文艺出版社2001年四月出版。
《弥天》上海文艺出版社2002年四月出版。
《圣天门口》(三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五月出版。
(中篇小说代表作):
《村支书》………………《青年文学》1992年第1期。
《凤凰琴》………………《青年文学》1992年第5期。
《秋风醉了》……………《长江文艺》1992年第11期。
《暮时课诵》……………《上海文学》1993年第4期。
《白菜萝卜》……………《江南》1994年第3期。
《分享艰难》……………《上海文学》1996年第1期。
《挑担茶叶上北京》……《青年文学》1996年第3期。
《路上有雪》……《上海文学》1997年第1期。
《大树还小》……《上海文学》1998年第1期。
《致雪弗莱》……《人民文学》2000年第2期。
附二:被翻译作品
(小说集):
《LA DEESSE DE LAMODERNITE》(《凤凰琴》(法文)北京——中国文学出版社1994年出版。
《CROQUANTS DE CHINE》(《冒牌城市》(法文)巴黎——中国之蓝出版社1998年出版。
《INSTITUTEURS DE LA MONTAGNE》 (《白菜萝卜》(法文)巴黎——中国之蓝出版1999年出版。
《DU THE D HIVER POUR PEKIN》(《挑担茶叶上北京》)(法文)巴黎——中国之蓝出版2004年出版。
《LA GUERITE LA FORCE DES FARCES EN TERRE CHINOISE》 (《冒牌城市》)(法文)巴黎——中国之蓝出版2006年出版。
(中篇小说):
《村支书》(英文)北京…《中国文学》季刊1993年第一期。
《凤凰琴》(英文)北京…《中国文学》季刊1995年第一期。
《暮时课诵》 (日文)东京…《中国现代文学》杂志1993年秋季号。
附三:获文学艺术奖
《挑担茶叶上北京》……第一届鲁迅文学奖优秀中篇小说奖(1995—1996)。
《凤凰琴》……第五届《小说月报》百花奖(1991—1992)。
《白菜萝卜》……第六届《小说月报》百花奖(1993—1994)。
《分享艰难》……第七届《小说月报》百花奖(1995—1996)。
《凤凰琴》……第三届湖北省屈原文艺奖(1995)。
《凤凰琴》……第三届《青年文学》奖(1989—1992)。
《暮时课诵》……第六届《上海文学》奖(1992—1993)。
《菩提醉了》……第三届上海市长中篇小说奖(1994—1995)。
《菩提醉了》……第七届《上海文学》奖(1994—1995)。
《分享艰难》……第四届上海市长中篇小说奖(1996—1997)。
《分享艰难》……第八届《上海文学》奖(1995—1997)。
《分享艰难》……《中华文学选刊》优秀中篇小说奖(1996—1997)。
《分享艰难》……《中篇小说选刊》优秀中篇小说奖(1996—1997)。
《分享艰难》……1996年度中篇小说十佳奖(1996)。
《威风凛凛》……1996年度长篇小说十佳奖(1996)。
《历史的埋伏》……中华侦探小说学会五十年二十篇侦探小说佳作奖。(1999)。
《威风凛凛》……中华侦探小说学会第二届优秀侦探小说奖(2000—2001)。
《圣天门口》……第二届中国小说学会奖长篇小说大奖(2003—2005)
《圣天门口》……首届世界华文长篇小说红楼梦奖决审团奖(2004—2005)。
〈圣天门口〉(修订版)……首届中国当代文学学院奖(2006-2008)
第七届中华文学基金会庄重文文学奖(1995)
第二届湖北省文艺明星奖(1993)。
第四届武汉市黄鹤文艺奖(市长奖)(1996)。
首届武汉市优秀文艺家奖(2000)。
首届青年文学创作成就奖(1990—2004)(2004、11)。
《凤凰琴》……中国电影政府奖最佳编剧奖(1993)
《凤凰琴》……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编剧奖(1994)
附四:被改编作品
(电影)
《凤凰琴》(中篇小说)……改编为电影《凤凰琴》(潇湘电影制片厂、天津电影制片厂联合摄制)
——获1994年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最佳男演员奖、最佳导演奖;
——获1993年中国电影政府奖(华表奖)最佳故事片、最佳男演员、最佳编剧奖;
——获1994年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最佳导演奖、最佳男主角奖 ;
——获1994年第一届珠海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
——获1994年第二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特别奖;
《秋风醉了》(中篇小说)……改编为电影《背靠背脸对脸》(西安电影制片厂、香港森信出品公司联合摄制)。
——获1995年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合拍片奖。
——获1994年第一届珠海电影节最佳故事片奖、最佳编剧奖;
——获1994年第二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
——获1995年东京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
(舞剧)
《爱到永远》(长篇小说)……改编为大型歌舞剧《山水谣》——武汉歌舞剧院
——获文化部戏剧文华奖。
他<别在停电时问这个问题>
别的父亲是不是如此不晓得,反正我就是这样。守着女儿,做父亲的心中最不知所措的便是女儿的成长。三岁以前,我是盼着女儿快些长大的,因为所有做父母的人都会说,孩子长到四岁以后,就会少生许多病———这对过敏性体质的女儿是何等重要啊!女儿长到三岁后,果然就从纤弱的小人儿,出落得有一丝亭亭玉立的模样了。做父亲的高兴是理所当然的。记得那天晚上,紧挨着华中电管局的这一带也罕见地停电了。难得有点蜡烛的时候,女儿很兴奋,但也有些害怕那在烛光下反而显得更黑的屋子。偎在我们怀里的女儿话特别多,太太问她何时开始独自睡小南房时,这是女儿一直不肯回答的问题,这一次她的理由是:妈妈,你别在停电时问这个问题!
女儿和天下所有孩子一样,天天都在盼长大。还没到上学年纪,就吵闹着要买上学时用的书包,有一次我笑她都有三个书包了,她马上纠正说,不对,是四个。女儿的确早早地就拥有四个书包,又因为比一般孩子多认识一些字,所以她特别喜欢像老学究那样,盯着那些上了学的大孩子们提问。最著名的一次是在几家人的聚会上,那时她还只有四岁多一点。朋友的小儿子正在上小学四年级,且不说他父亲如今是国际知名的数学家,单就母亲是武汉大学数学系毕业,就足见其家教必定很优良。女儿不理会这些对她来说完全是身外之物的因素,当着大家的面,非要考一考那位小学四年级学生。小男生也是男人,众目睽睽之下哪能不接招!女儿上来就问他,什么地方最冷?小男生想也不想就说南极。女儿说,错,是宇宙。南极才零下80℃,宇宙最冷的地方有零下240℃。这个问题,女儿曾经问过我,那时她也将南极当成最冷的地方。听我说宇宙更冷后,她就记住了。女儿再问小男生:世界上什么河最长?因为有前面的宇宙作为参照,小男生再次迅速回答:银河!女儿又说:错,是尼罗河。满屋的人哄堂大笑,女儿谈天说地,想到哪儿就是哪儿。女儿大概是得意了,下一个问题是数学问题:七加十二等于多少?已读到小学四年级的小男生这时还没到最气愤的程度,只是呀地怪叫了一声。女儿却认为他不会做,于是说,两位数太难了,那就来容易一些的,只考个位数,七加五等于多少?小男生觉得再也不能忍受这奇耻大辱了,扭头叫了声妈妈,一下
子跑开了。女儿是有名的“问题虫”,这个名字是她班上小朋友告诉我的。
说笑之间,女儿又长大了些。今年的一天,她突然在家里宣布,等到六岁生日那天,就开始一个人睡。三月一日晚上,女儿再次宣布从今天起,她要一个人睡小南房。我们都很惊讶,女儿是三月底过生日,还没到时间哩!女儿却坚持说,反正已经到三月了,就从今天开始吧!临到上床睡觉时,女儿将自己睡了多年的小床丢给心爱的北极熊,她要我们别将房门关得太紧,留一道缝,还要求在客厅里亮一盏小夜灯。不晓得女儿哪来的决心,从这一天开始,她就没有再反悔过。偶尔她会在起床上卫生间时,爬到我们的大床上撒一阵娇,一遍遍地说着“我爱死你们啦”等极夸张的话,然后就像记起什么诺言似的,一掀被子,又小跑着回到已经属于她的小南房里。
自从独自睡觉后,女儿长大得非常快,才一个月时间,她就养成了一到家就钻进小南房,或是做手工剪纸,或是趴在床上和桌子上看书,不再像先前,一刻不停地缠着爸爸,就连那最爱提的问题也很少提了。弄得我都想反过来问问她,这就叫成长吗?女儿与妈妈分床睡觉,标志的是人生童话阶段的结束,接下来她就要面对能够产生记忆的童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