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慜
王以慜 又名以敏,字梦湘,一字子捷,湖南武陵(今常德市)人。生于清咸丰五年(1855)乙卯六月十四日,卒于1921年,终年67岁。
梦湘的祖父名德宽,任山东济南府同知,终刑部员外郎。伯父成谦,官山东道员,加布政使衔。父名成升,官山东知县。由于祖父、伯父、父亲都在山东任官,全家来到济南。梦湘在济南长大,6岁时父亲去世,由伯父抚养成人。清同治十二年(1873),梦湘18岁考中举人,曾佐河帅及山东抚幕。清光绪十六年(1890),梦湘35岁中进士、改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留京任职。光绪二十年(1894)任甲午甘肃乡试正考官。后为御史、官京邸九年。改任江西知府,在抚州、南康、瑞州等地做了几任知府。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遂弃官回家。隐居在常德农村,不与外界交往。易名文悔,字古伤。1921年病逝。
王梦湘曾自言“生四岁即每寂坐工愁,自是毕生在坎中”(王乃征《清诗人王梦湘墓志铭》)。他6岁丧父后,与兄以懃都由伯父抚养成人。1873年他考中举人,而伯父去世;1875年其兄以懃考中举人,逾年亦卒。他35岁中进士后留京任职,本来已是居大不易,偏又不习惯“燕地苦寒”;不久夫人陈氏病逝,长子传经和儿媳朱氏、孙慎儿相继而殁,次子传纶旋亦夭亡。一连串的沉重打击更加重了他脸上的愁容。1899年他离京改任江西知府时,题了这样一阕《少年游》:
敏于客春三月初十日以保送御史引见,今年乞外亦以是日出都。计自庚午应京兆试,弹指已三十年。婚宦两乖,妻孥俱丧。道出唐沽,感而赋此。
去年今日,五云楼阁,珂马共朝天。憔悴今朝,青衫素发,独上九江船。沤波旧社,棠梨新冢,生死两茫然。三十年间,华胥梦冷,清泪落谁边。
梦湘为人伉爽任气、刚直不挠,议论古今事,多有创解。自早岁才名籍甚一时,英彦乐与之交。为官后虽然锐意有所树立,而耿介不能希世,只能浮沉外吏以终。
梦湘在事业上不得志,遂肆力于诗词。他生平酷爱佳山水,生长齐鲁,攀跻泰岱,西历秦陇,南登罗浮,皆见于诗,及官江西,时时游庐山,探讨幽险,人所未经,得诗数百首,为庐岳集三卷。自刊《檗坞诗存》正续集二十一卷,词存十六卷。又喜集唐人句为七律,其数四千二百余首,分十集,各有标目。第十曰《鲛拾集》,专集太白、少陵、长吉、义山四家诗各一巨帙,已先刊出,其余都散失了。
梦湘生平还撰写了很多对联。如1987年11月14日《北京晚报》上《陶然亭的对联》一文中就写到:“王梦湘雨中登陶然远望,留下秀美诗联:珠帘暮卷西山雨,阁道回看上苑花。”
梦湘为诗才思横逸,天骨开张,深稳似杜,婉转近白香山;词则规模白石,务为清邈。就是集唐人句,也“巧合天制,读者往往叫绝”。(王乃征《清诗人王梦湘墓志铭》)。笔者儿时常听母亲说,外祖在济南长大,从小就喜欢赋诗填词,在朋友中号称“明湖第一词流过客”,诗名满天下。他考中举人后,曾入河督和山东巡抚幕中,与老残是好友,过从甚密,曾同游大明湖,听黑妞、白妞(王小玉)说书,《老残游记》第二回“明湖湖边美人绝调”,就是描写当时的真实情况。《明湖客影录》中,过隙生曾写诗云:
济南泉水女儿喉,写入浮纵动九州,不有老残工妙笔,何人识得梦湘愁!
即是吟咏此事。梦湘青少年时期,极为欣赏白妞说书的技艺,《檗坞诗存》初集《济城篇》中,他写了一首长诗,描绘记述了王小玉说书的情景,和自己对小玉的关心。
儿时母亲还拿出老残与外祖的合影给我们看,当时还很清楚,还给我们看了白妞和黑妞两姊妹的合影,我印象中,是两个青年女子,上衣的衣袖挺肥大,衣袖上还有很宽的镶边。这些照片为母亲所珍藏,现不知下落。
外祖以诗词闻名于世,自少与龙阳才子易顺鼎(字实甫,号哭盦,湖南汉寿人)相唱和,《檗坞诗存》中多处见到。外祖逝世后,谭延闿写了挽联来祭奠,儿时我曾多次听父亲吟诵,现在我还记得其中的几句,“……湘西并是三才子,催泪西风易哭盒,袌碧近来无消息,古伤遗稿落天南……”。
我14岁时,舅父拿了一幅画给我们看,画名“匡庐独立图”。画中一老叟立于庐山上,老叟面容清癯,画的是我外祖立于庐山上,是名画家所画,四围密密麻麻,尽为名人题诗。当时有人愿出重金购买,舅父当然拒绝不卖,此画现在也不知流落何处。
梦湘原籍湖南武陵(今湖南常德市),但他从小在济南长大,一生中有很长时间在济南度过。在济南他有很多好友,不少为总角交,自少成立诗社,相互唱和。他35岁才离开济南,留京任职。其后22年内,南北飘零、宦海浮沉,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他弃官回常德,伏居乡里十年,直到病逝。山东济南是他难以忘怀的第二故乡。
辛亥革命前一年(1910),他曾重返济南,他的内侄陈琪(时在济南供职)在大明湖上设宴招待,外祖写了一阕《淡黄柳》题在湖厅壁上:
冲烟一笠,路转沙堤北,细雨垂阳侵晓色,不是樊川载酒,休话筝船旧相识。 乱山积,高鬟媚无极,拥吟袖,绕苔石,问红香褪尽何人惜,后日江南,相思湖水,肠断王孙草碧。
诗人晚年,十分怀念济南的故人,怀恋济南的山山水水,心境寂寞凄凉,郁郁以终。
1938年,我曾到常德后乡石公桥外祖王梦湘的旧居去过,见到很多册外祖的著作,均是一些木刻印本,另外还有很多已刻好、尚未付印的木刻版。当时还保存完好。韶光易驰,岁月流逝,到现在半个世纪过去了,舅父早逝,表弟是文盲,不懂保存文稿,又经过十年动乱,这些木刻集、木刻版,想早已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