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公主

汉代史学家班固撰写的《汉书》中记载了一个解忧公主,她是第三代楚王刘戊的孙女,她在细君公主去世后,为了维护汉朝和乌孙的和亲联盟,也奉命出嫁到西域的乌孙国。她一生经历了三个丈夫,都是乌孙王,直到年过七十岁时,上书给汉朝皇帝陈述思乡之苦,请求把自己的遗骨埋葬在故国。甘露三年回到汉朝,天子怜悯她的境遇,在她回来的时候,还亲自出城迎接解忧公主的归来。每逢上朝,解忧公主的礼仪待遇和正宗公主一样,有三个子孙留在汉朝为她看守陵墓等等。 我阅读了大量史料,没有找到一篇为解忧公主写“赞”或“颂”的文章,我十分钦慕她高洁的人品,敬仰她丰盛的美德,吊祭她悲壮的事迹,因而写下这篇赋作。赋文的内容是:
烟雨苍茫的京城长安啊,
汉朝的皇宫是那么金碧辉煌!
群山峰峦层层叠叠环抱着啊,
美丽诱人的乌孙山水!
如同仙鹤翱翔到西域啊,
窈窕淑女的解忧告别了家乡;
魂牵梦萦着天山南北的热土啊,
白发苍苍、古稀之年的解忧依然彷徨。
唉!咳!解忧的家世令人感伤!她的先祖是刘交,就是汉高祖刘邦的小弟弟, 因其帮助刘邦打天下立下显赫功劳,被封为第一代楚王。刘交博学多才,他兢兢业业,长期恭谨为官;重用贤德的人才,国民安享富足安康。著名的申培公是刘交的同窗学友,楚元王的诗经学著曾经风靡天下。刘交死后,只因太子刘僻非早死,因而就由刘交的次子刘郢客承继了楚王王位;吕后时期刘郢客迁职为宗正,掌管皇族的户籍族谱;汉文帝时期改封为夷王;夷王在位仅四年,也有美好的名望被人称道拥戴。只因望子成龙,期望子孙能够使汉朝的基业发扬光大,刘郢客聘请了天下堪称泰斗的名师,召募了许多杰出的人才群集在楚国都城彭城。传授学业的是两代楚王十分交好的申培公,他是鲁学诗经派的祖师爷;辅佐政事的是三代楚王的老师韦孟,他是举世闻名的儒学家。楚王府的书香氛围,可谓得天独厚;楚王的身边,大都是君子一类的栋梁之材。
可叹可悲呀!夷王刘郢客的寿命太短;可恼可气的刘戊,目无尊长;不学无术的刘戊,生活淫荡性情骄狂;父亲去世以后,他把前辈的遗训抛到脑后。申培公受到刘戊的无端侮辱告老还乡;他在家乡授业的子弟,后来都成了国家的栋梁;韦孟为此十分寒心,就效仿申公辞去官职;还作诗婉转地规劝刘戊改邪归正,屡次向他倾吐肺腑之言。可叹刘戊,不知悔过自新,不信前车之鉴,国家大事荒废不管;行为放纵为所欲为,整天游山玩水;他所亲近的都不是君子人才,小人因此而得志猖狂。
刘戊超越国家礼制修建自己的陵墓,规模宏大的可比秦始皇的兵马俑。因为犯下所谓的私奸罪(皇帝皇后丧期里亲人不得寻欢作乐,此为急于削藩的晁错强加的莫须有的罪名),险些被晁错诛杀在京城,汉景帝感到这个罪名难以服人,就下了一道含糊其辞的诏书,削去了楚王直属的东海、下邳两个郡,刘戊因而心怀不满。七国之乱时刘戊伙同楚元王的少子刘艺等人起兵参与吴王造反;最后兵败如山倒,只有自杀了断,可他的罪过却连累到子孙后代的悲惨命运。反王的后代如同普通老百姓,寄人篱下的日子想要出人头地是很难的。史官的记载比较简略,不可能写那么详细,自从刘戊死后,他的家族从此败落,皇亲国戚的居住地没有他们的一寸地盘,皇族宗籍里找不到他们的名字,王侯将相都不敢和他们打交道,刘戊的后代如同黄鹄飞天,一去不返,杳无踪迹。
元狩二年(前121),上天降下吉兆,如同石破天惊。黄河以西传来战事捷报,汉朝的军队取得巨大胜利,匈奴的祭天金人被汉军缴获送到皇宫,匈奴王廷出现了内乱和自相残杀;浑邪王率领部属投降了汉朝,汉朝安置匈奴人的五个附属国在河西一带连成一片坦途,因而才有了后来的张骞的凿通西域,开辟了汉朝和乌孙联盟的新天地。
这一年,解忧出生了,虽说是女孩儿出生如同片瓦之喜,尚有用途,安贫乐道的人家也是欢喜异常,解忧虽然出生在楚王府的一个偏狭简陋的屋子里,却也能给卑贱的小户人家带来生活的希望之光。汉家盛行的“百天庆贺”之礼,王府里没有一个人过问;千年之后的今天,解忧公主的芳名依然载于青史,垂范后人。号称神算的东方朔也无法预卜,谁能料到这个小女子事后会名扬四海呢?!
太初二年(前103),西域最远的乌孙国客人来到长安,上书汉廷为乌孙王求娶汉家公主,以此延续乌汉联盟,垂怜大王失去细君公主的悲痛,汉武帝爽快地答应了乌孙的请求。诏书就是皇帝的命令,谁也不能违抗,解忧一家含着眼泪跪拜接旨谢恩;才女佳人的解忧即将奔赴西域,她并不畏惧和亲公主肩负的重任。此一去九千里的漫漫征途何其遥远,此一去五十年的岁月里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解忧公主如鹤翔蓝天一样奋力展翅,其中的悲欢离合又有多少人怜悯动情?!
迎接解忧公主的地方在乌孙的夏都特克斯草原,那里的风光秀丽迷人。雨过天晴的山色空明透亮,蓝天上祥和的白云相依相偎;丰盛的牧草此起彼伏扬波欢歌,叮咚作响的山泉悠然如琴。一道彩虹飞架在层峦叠翠的山峰上,河谷里的百鸟啾啾欢唱也来迎亲。
硕大华丽的蒙古包门外,乌孙的王公贵族们伸长了脖子翘足远眺;公主的专车被欢乐的人们前呼后拥,迎亲的队伍足有十里之长。当公主莲步迈出车厢的那一霎那,娇美的容貌好似鲜艳的桃花令晚霞羞惭的匆匆落下;乌孙王和她结臂并行的时刻,公主那温柔的举止如同和煦的春风,幽娴的神态胜似天鹅的姣姿。
喜筵达到高潮时,君臣和牧民在一堆堆篝火旁载歌载舞。乌孙人的风情歌舞热情奔放,汉家儿女的歌舞更是大放异彩。公主应邀向大家展示才艺,两支古朴典雅的《幽兰》、《白雪》名曲,美妙的引诱凤凰飞临;公主的贴身侍女也离席献艺助兴,精湛的剑舞恍如银蛇飞动,舞剑的人却身轻似燕。乌孙的文臣武将门都目不斜视,个个张大嘴巴发呆;四处的欢歌笑语不绝于耳,大王的新婚里牧民们通宵庆贺。
公主初到乌孙时嫁给军须靡,岑陬是他过去的官号,位居右夫人的解忧公主遇到两个大难题,一是多年没有怀孕遭到冷落,匈奴公主自然十分开心;汉朝与匈奴的战事多有失利,乌孙王军须靡又因病去世。解忧公主和匈奴公主都依照乌孙国的习俗改嫁给了号称肥王的翁归靡,二是解忧公主始终位居右夫人的不利地位,始终处在亲汉派和亲匈奴派的矛盾冲突,和宫廷王位争夺战的险象环生的逆境中,忍辱负重的解忧公主志向坚定,极力维护汉朝和乌孙的联盟,致力于乌孙国的兴国之路,一点一滴的苦心经营,站稳脚跟。
解忧到乌孙国后,积极参与政事,致力于兴国安邦的事业。她经常不辞辛劳的到各个部落中视察民情、访贫问苦;每逢国中发生了山洪、寒流、地震等自然灾害,她都毅然奔赴前线,与各族牧民并肩战斗抗洪救灾;大力发展植树造林和发展农业的活动;她还积极支持贤臣的建议,说服乌孙王和乌孙长老们,开通了乌孙通往大宛、康居和塔里木城邦诸国的通商口岸。在她改嫁翁归靡以后,乌孙的经济发展很快,官办的商业和民间的自然经济都得到长足的发展,那真是财源滚滚,挡都挡不住,乌孙和四邻国家的和睦关系胜过以前。天山南北都留下了她友好往来的踪迹,各国民众翘起大拇指赞颂她:汉家公主的美貌赛过天鹅,爱民如子的美德天下传颂;乌孙国走出了一条济世安邦的兴国之路,前所未有的兴盛局面如同太阳升到正午一样。
就好像苍天有眼洪福降临,也是解忧公主和乌孙王翁归靡的爱情结晶,他们先后生下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不仅共享天伦之乐,还为乌孙国和汉朝的结盟谱写了暂新而辉煌的历史篇章。解忧公主的子女多才多艺,都为乌孙国的兴旺发达和西域各国倾向汉朝、反抗匈奴贵族的奴役,谋求和平共同发展做出了无私的贡献。
长子名叫元贵靡,是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人才,曾被翁归靡立为王储,乌孙国分裂后为大昆弥(大乌孙国的乌孙王)。
次子名叫万年,大约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曾在在京城长安学习。年老的莎车国国王没有后代,他在长安见过万年,十分喜欢这个年轻人。莎车国的民众向往依附汉朝,更想和乌孙国结为邦交。为了自己国家的前途,也是讨好乌孙这个西域最大的国家,他征得解忧公主和翁归靡夫妇,以及汉朝的同意,让万年在他死后接任莎车国王。万年上任后就显示出不凡的政略锋芒,励精图治,极力摆脱匈奴的控制和奴役;匈奴贵族闻知后十分震惊,派出特使在莎车国王廷内部挑拨离间。匈奴的离间之计得逞,莎车王的弟弟呼屠征发动了一场宫廷政变,万年在这场平叛中壮烈牺牲。
长女名叫弟史,嫁给了龟兹国王,弟史不仅美若天仙,而且才艺绝世;当年常惠将军把她送往长安学习乐舞艺术时,龟兹王绛宾就对她一见钟情。到她学业完成回国路径龟兹国都时,绛宾就大胆的扣留了弟史公主,并数次派出使者向解忧公主和乌孙王求婚,解忧公主同意了这门亲事。她和丈夫龟兹王绛宾夫妻感情极好;他们在长安度蜜月期间,耳闻目染下,绛宾对汉朝的风俗和治国之道极为称道。婚后他俩年年到长安考察学习,回国后,在龟兹国建造了仿制汉朝的宫殿,王宫守备采用汉朝的制度,连衣食住行都模仿中原风格;从此,文明著称的汉家礼仪传到了西域,美妙新颖的龟兹歌舞也由他们的频频往返东传到中原。他们这一段夫妻姻缘的佳话,在中外青史中都有记载。
三子名叫大乐,是乌孙国的大将,立下无数战功;在乌孙国的历史上堪为中流砥柱、政绩斐然。小女儿名叫素光,嫁给了一个乌孙翮侯,素光是个克勤克俭,内善理财,外能辅政的贤妻良母,她的美名妇孺皆知,无人不赞。
汉昭帝末年(前74),由于汉昭帝年轻多病,汉朝的国力也不能和汉武帝时期同日而语,匈奴又开始张狂起来。多年来积压在匈奴贵族心里的怨愤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时机,匈奴壶衍鞮单于调遣大军,以车师国为跳板,长驱直入乌孙腹地,先后吞并乌孙东部恶师(今新疆乌苏市一带)、车延(今新疆沙湾县一带)等大片乌孙国土,大肆掳掠民众和畜产;并且派出特使到乌孙国,威逼乌孙王背叛汉朝,交出解忧公主方能罢兵。
当时前方的战事已经十分吃紧,面临亡国的威胁,王廷内部的亲匈奴派也大肆活动,煽风点火,蛊惑人心,主张满足匈奴单于的要求,赶快把解忧公主交出去,否则乌孙的命运如同危巢之卵,时刻都有倾亡覆灭的危险。王廷内部人心惶惶,有人主战,有人主降,乌孙王一时也左右为难。
谁能力挽狂澜呢?解忧公主临危不惧,凭着坚定的信念和政治胆识,说服了翁归靡,首先由解忧公主上书,奏明乌孙国的危难情势,向汉朝请求支援。真是无奈的很啊!从汉昭帝病危到驾崩,救援乌孙的奏议拖了又拖,出兵之事干打雷不下雨,汉朝的大臣们为立谁为国君还愁的要死,忙得要命,哪还顾得上解救远在西域的乌孙国的危难呢?在这内忧外患的三四年中,解忧公主费尽心力,团结乌孙贵族,调动一切积极力量,给战马加料催膘,扩军备战,奋力抗击匈奴的侵略的颠覆,使匈奴大军始终不能进入伊犁河谷,从而稳定了民心。就是在最危难的岁月里,解忧公主也是天塌地裂心不惊,胸怀全局志更坚。汉宣帝即位后,解忧公主又和乌孙王翁归靡联名上书汉廷,力陈乌汉联手,两面夹击匈奴的却敌之策,乌孙国和汉朝的和亲联盟理应得到有力验证。乌孙王还保证出动乌孙国最精锐的五万骑兵参加东西合击。可是这封上书也很久都没有得到汉廷的答复,一时间乌孙内部投降派意见甚嚣尘上。
一直到汉宣帝即位两年后,汉宣帝在百事待兴、日理万机之下毅然决定出兵支援乌孙,于是汉朝的五位将军率领十五万大军从长安出发,又派出解忧公主的故友常惠校尉为特使监军,到乌孙指导、监督出战,联合反击匈奴。这一场著名的战事中,乌孙国的精兵更是骁勇无比,乌孙王翁归靡亲自披挂出征打头阵,常惠将军手持汉朝符节随军而行,出谋划策;乌孙的兵马千里奔袭,在汉朝大军远未到来之前,抓住战机,出奇制胜的直捣匈奴右谷蠡王的王廷老巢蒲类海(今新疆巴里坤草原一带);此战匈奴军败的很惨。不但无数匈奴名王被生擒,连壶衍鞮单于的叔叔、嫂嫂、女儿等亲眷都成了乌孙兵的俘虏,共计三万九千的匈奴将士当了俘虏,乌孙国缴获的战利品大小畜产七十多万头。
乌孙大军凯旋而归,而汉朝的五位将军却战功细微。匈奴壶衍鞮单于恼羞成怒,亲自领兵一万铁骑偷袭乌孙,却不料此次偷袭得不偿失,在乌孙的反击下匆匆逃离,归途中偏偏遭到百年不遇的大风雪阻却归程。本来就只掳略到一些老弱病残的乌孙牧民,在撤离时俘虏和匈奴兵九死一生,只有单于和少部分人死里逃生。此后三年,乌孙和北方的丁零、东方的乌桓,三面夹攻,连连出征,匈奴被打的晕头转向,顾此失彼,损失惨重,大伤元气,昔日威震八方、称雄百年的匈奴一蹶不振,雄风不存。许多匈奴的属国纷纷宣告独立,匈奴壶衍鞮单于不敢和汉朝公然对抗,还梦想和汉朝恢复和亲,汉朝对此不予理睬。自此,解忧公主的威望高涨无比,汉朝和匈奴的对侍局面也由此乾坤倒转。汉朝是中兴之时,匈奴则是日薄西山。
常惠是解忧公主出嫁前在京城的好友,解忧公主出嫁的第三年他随苏武一同出使匈奴被匈奴扣留长达十九年,直到汉昭帝即位后在汉朝的多次要求下才和苏武等人一同回到汉朝。在解救苏武归国中,常惠立下很大功劳,升为光禄大夫。以后在巴里坤之战中,常惠又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劳,被封爵为长罗侯,并接替已经病故的苏武,做了典属国(专管汉朝与各国少数民族的事务)。巴里坤之战凯旋而归后,汉朝又派常惠将军到乌孙国慰劳乌孙国在联手反击匈奴的战役中立下大功的功臣们。
地节年间到元康年间(前68-前62),汉朝在西域的屯田部队和匈奴的车师争夺战打得艰苦卓绝、双方互有胜负。由于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太大,汉朝的屯田部队打得十分惨烈,汉朝在西域的屯田校尉郑吉率领的屯田部队被匈奴军队死死围困在车师国都交河城。汉廷中大臣们意见分歧,有的主张放弃西域,有的主张向西域增兵。常惠率领张掖、酒泉地方军的数千名骑兵成功地解救了郑吉率领的屯田将士。以后因其熟悉西域国情,在乌孙国上层,常惠也有很高的威望,故而多次出使西域,甚至领兵常住在乌孙国屯田,一生为乌孙国的和平与建设立下卓越贡献。
元康二年(前65),正当解忧公主五十六岁的寿辰,赤谷城王宫摆下盛筵,佳肴美味,时鲜瓜果,琳琅满目。西域三十六国的王公应邀前来,赤谷城汉家公主的宫殿里贵客满盈,君臣痛饮,畅话乌孙国几经磨难,从敦煌一带西迁伊犁河谷,到如今和匈奴平起平坐,而且成为西域三十六国的领头羊的可喜变化。解忧的故友常惠将军在祝寿席间,即兴成咏,做了一首小诗,诗曰:
群山环抱着你啊,美丽的赤谷都城;
碧波万顷的阗池湖啊,也好似扬波歌颂。
蜂飞蝶舞般的各族人民啊,如同百鸟朝凤;
乌孙山的塔松高耸入云啊,装点着西天山的苍穹。
四海之内谁不知道啊,大汉王朝的中兴天下无比;
畅饮甜水时要思源啊,乌孙国的兴盛来源于乌汉联盟。
德高望重的乌孙王啊,堪称乌孙国的一代精英;
有目共睹啊,汉家的和亲公主个个都沥血呕心!
听罢常惠的祝寿颂歌,在座的乌孙大臣们群情沸腾,大家异口同声的说:回顾乌孙国的发展壮大,血雨腥风的教训极为深刻,在汉朝和匈奴二者之间首鼠两端摇摆不定的对策再不能继续下去了!依附汉朝才是我们的康庄大道,叛离匈奴的决策势在必行!在座的各国王公们纷纷表示赞同: 汉朝天子的恩威名扬天下,乌孙国理当先行归属汉朝,为西域做个表率;解忧公主的长子元贵靡有德有才,声望很高,为何不立他为乌孙王储呢?为了乌孙国的长治久安,也为了西域各国的和睦相处,为了共同联手抵御匈奴的欺侮,大王应该及早做出这个决策,这也是我们的期望啊!
翁归靡大喜过望,宴罢就上书汉廷,上书中说:“我愿把汉朝的外孙元贵靡立为王储,请求汉朝天子为我们再娶一位汉家公主,这样我们三代人和汉朝结为重亲,乌孙国甘愿与匈奴断绝盟交。我们愿意奉献上等的乌孙国马匹和骡子各千匹作为聘礼。”常惠回国后转交了乌孙王的这封上书。
这本是十分英明的决定,是关系乌孙国长治久安、兴旺发达的万全之策。倘若这个亲上加亲的大婚及早促成,就会造福西域,功在千秋。如果不是汉朝权贵们坐失良机,何至于汉朝和匈奴的车师国{今吐鲁番一带}争夺战打了五、六年之久,汉朝军队打得何其艰难呢?如果不是这场大婚最后流产,怎会有后来的乌孙国一分为二呢?如果不是乌孙国分裂后日趋衰弱,何至于西汉和东汉王朝和西域的交通出现“三绝三通”局面呢?我在阅读史料时常常翻来覆去,油然长叹:汉文帝、汉景帝、汉武帝、汉昭帝、汉宣帝这些大汉朝的贤明君主,对比下来,真是今非昔比啊!萧望之这个权臣,虽然也有些历史贡献,但对乌孙国的分裂,对西域的历史进程来说,却是千古罪人呀!
可叹可恨啊!汉朝的大臣们在讨论乌孙王的上书时,众说纷纭,意见不能统一。有的说:和亲本来就是汉朝莫大的屈辱,先皇出于无奈才用了这个最笨拙的办法,如今大汉朝的兴盛举世无双,今非昔比的时代来了,和亲政策理当废弃!有的说:乌孙王那个人很不地道,先前乌汉联合夹击匈奴时抢了头功,肥了私囊,现在送来的聘礼本来就应该算是战利品,理应加倍朝贡,区区几千匹良马和骡子能算什么?有的说:和亲乃是一副灵丹妙药,古今各国常常以此化敌为友,这样做利国利民,何乐而不为呢?只是匈奴是汉朝的强敌,乌孙国远在西域,再嫁公主理当首选近邻,先考虑匈奴,乌孙以后再说。
当时萧望之正是汉宣帝的宠臣,没几年工夫从最底层爬到了大鸿胪(相当外交部长)的九卿高位,他说:乌孙国地处绝域远离汉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生背叛汉朝的变故;而今匈奴衰弱又刚被我们打败了,和亲匈奴利大于弊。和亲之事还是考虑匈奴才对,乌孙王的请求先不管它。所幸汉宣帝尚未昏聩,他表示:乌孙在反击匈奴的侵略中新近立下了大功,他们断绝乌汉联盟决不可能,眼下我们和匈奴的车师的争夺战尚未结束,和亲匈奴的时机还不成熟,乌孙王的和亲请求不能不理。可喜可盼啊!明君亲自作出了英明的决定,汉朝派出了使团到乌孙国去收取聘礼,和亲大事可谓大局已定。乌孙王翁归靡十分欣喜,马上派出使团前往汉朝迎接新的汉家公主;这个庞大的迎亲使团多达三百余人,其中有翁归靡和太子元贵靡以及乌孙国左右大将、大臣、都尉们派出的亲信人员,其声势可谓空前绝无,浩浩荡荡开赴京城长安。
可恼可叹啊!汉廷中人多嘴杂主意太多,嫁给乌孙国的和亲公主左挑右选定不下来,最后还是汉宣帝亲自拍板才算敲定。天子册封了相夫公主,让她出嫁乌孙国。相夫公主本是解忧公主弟弟的女儿,这是一门亲侄女与亲子结合的近亲婚姻,正宗的皇家公主谁肯来呢?就连这个近亲的和亲大婚最终也流产了!当时,汉廷选出了派往乌孙国的官员、宫女等一百余人,常驻在上林苑中,美名其曰学习乌孙国语言。为了大造声势,汉宣帝还亲自到上林苑的平乐观接见匈奴使者和外国君长,大演时兴的角抵戏和音乐、歌舞,显摆汉朝和乌孙国的和亲联盟,无非是想导引匈奴等国早早归附汉朝。这个大婚虽然早已敲定,可又磨磨蹭蹭拖了整整五年,那些汉廷的权贵们只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却不管解忧公主和乌孙王日思夜盼、望眼欲穿!
乌孙国的王位之争由来已久,当年军须靡留下的遗言就是个祸根。军须靡病故时他和匈奴公主所生的儿子泥靡还年幼,无法即位,加上翁归靡的父亲早先就曾和军须靡的父亲争夺王储,无奈之下,军须靡把王位交给了堂兄翁归靡,并留下遗言:“等泥靡长大了,再把王位归还给泥靡。”现在解忧公主的儿子当了太子,匈奴公主岂能甘心?只不过碍于翁归靡和解忧公主在国内 外的的威望,只有忍气吞声,伺机而动。眼看汉朝答应的和亲公主迟迟不来,匈奴公主天天在翁归靡面前哭啼吵闹,私下里却和泥靡四下活动,煽风点火,拉帮结派,谋取王位。
乌孙太子元贵靡和得力大将都前往长安迎亲,解忧公主的次子万年寺与莎车政变,长女弟史也嫁到龟兹国去了,小儿子和小女儿三天两头问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相夫公主怎么还不到来呀?长安到乌孙国的路程就那么遥远吗?解忧公主心急如焚,翁归靡急火攻心,相夫公主不能到来的缘故,他们谁也无法对内对外作出个合理的、令人信服的解释。匈奴公主和儿子泥靡乘机兴风作浪,乌孙国长老们怎不畏惧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匈奴公主和飞扬跋扈的泥靡的淫威呢?
神爵元年(前61),相夫公主将要离京奔赴乌孙国了,不曾料想,未及启程又生变故,河西走廊一带发生了羌部落反叛汉朝的事件。羌人本来和匈奴相邻居住,在解忧公主出生的那一年,汉朝大将霍去病率领的大军打败匈奴,匈奴内讧,浑邪王率领部属叛降了汉朝,汉朝在河西走廊先后设置了“五属国”和“河西四郡”,从此不但打通了汉朝通往西域的通道,同时也把羌人与匈奴人隔离开来。
在解忧公主少年时代,就发生过西羌人十万人叛乱,并和匈奴人相互勾结攻打汉朝边郡的事件,被汉朝发兵征讨平息。汉武帝晚年的征和三年(前90),西羌人的先零部落就曾和匈奴人互通使节,匈奴派人到小月氏,煽动西羌人各部落说: 汉朝赫赫有名的李广利将军已经率领十万人马投降了匈奴,你们以前被汉朝驱赶服役,痛苦不堪,张掖、酒泉本来就是我们匈奴人居住的地方,那里水草丰美,我们可以联合起来,打败汉朝,共同占有那里。匈奴要想联合西羌人不是一两代人干的事。
元康年间,匈奴听说乌桓替汉朝保卫边疆,就不断派出间谍到西域的尉黎国(新疆巴州尉犁县)、危须国(新疆和硕县到乌什塔拉一带)等国大肆活动,答应送给他们一些美女和人口以及贵重貂裘,企图离间这些国家和汉朝的关系,阻绝汉朝通往西域的南线通道,但是这一阴谋没能得逞。
汉昭帝时期武都郡的氐人反叛,又被汉将赵充国领兵征讨平息。本始年间(前73-前70)乌汉联军反击匈奴的大战中,赵充国为汉朝大军的一路,封为“蒲类将军”,由于乌孙国的兵马奇袭了巴里坤匈奴王廷,赵充国的部队到达目的地后乌孙国的军队已经撤离,赵充国的军队只杀敌数百,得了小小战功,而不少将军却因为畏缩不前或谎报战绩受到严厉处罚。
赵充国对西羌人比较了解,早就提示过汉宣帝西羌人和匈奴人勾结、反对汉朝的阴谋活动,并根据有关情报,判断近来西羌人很有可能还要派使臣和西羌人联系,取道沙阴,经罗布泊一带到达青海地区再与先零部落联合,甚至还要联合其他西羌人部落,我们应当早作防备。
不出赵充国所料,西羌人果然强行渡过湟水,到汉朝边郡的耕地上放牧。汉朝的郡吏无法禁止和阻拦。不出一个月,西羌人又派人到匈奴借兵,企图攻击新疆鄯善、甘肃敦煌,断绝汉朝和西域各国的来往通道。汉廷派出一个相当于国家副部长级高官的光禄大夫义渠安国前往西羌人部落巡视安抚,这个莽撞的特使到了那里,不分青红皂白,把先零羌人部落的三十多个首领统统抓起来杀掉了。非但如此,他还认为西羌人凶悍刁滑,又派兵打击这些羌人部落,杀死一千多人,从而激起西羌人众多部落的反叛,西羌人侵犯要塞,攻陷城池。前去巡视安抚羌人的钦差大臣义渠安国率领的三千骑兵也遭到羌人袭击,损失惨重。
当时赵充国已经七十多岁,自荐挂帅出征。赵充国到达西羌边境后按兵不动,稳扎稳打。他想分化瓦解羌人各部落,受到不少朝中大臣的非议,汉宣帝也是心急如焚,多次增兵、屡下诏令,催促赶快结束战事。
时任酒泉太守的辛武贤将军曾向皇帝上奏,各地派出的军队都驻扎在南部祁连山一代,北面的防务空虚,这种情形不能持续太久。部队驻扎的地方既寒冷又艰苦,我们的战马无法越冬,驻扎在张掖、酒泉、敦煌一带的战马都很瘦弱。羌人把牲畜视为命根子,我们可以兵分几路,增加马料,携带三十天的粮草,对敌人展开围攻。敌人已经被我们打散,分兵出击,即使不能全歼敌人,也可以夺取他们的牲畜,俘获他们的妻子儿女,然后撤兵。等冬天过后再行围剿。大部队一出击,敌人必然崩溃。汉宣帝很欣赏辛武贤将军的计划,并封他为“破羌将军”,领兵开赴前线。
然而,赵充国胸有成竹,先是上呈了一封《陈兵厉害书》,对形势作了有理有据的分析,认为时机尚未成熟,还需等待。这封奏议使朝中大臣纷纷改变了自己的意见,并劝皇帝采纳赵充国的建议。后又三次上奏《屯田奏书》,请求在西羌留驻大军屯田 ,以此解决战事耗费巨大,运粮不便的困难。这样既可解决军队用粮,又可瓦解羌人斗志,使敌不战而溃。奏议中对加强边境防守力量,防御匈奴、乌桓等部族的进攻也作了透彻的分析。终于说服汉宣帝采纳他的建议。
这场著名的平叛之战打了一年多,赵充国精通战略战术,最终不战而屈人之兵造成西羌人纷纷归降汉朝。单从对西羌部落平叛来看,赵充国不愧为沙场老将,为稳定汉朝的西北边境做出了重要贡献。他建议在西北驻军屯田的实施,对当地农业发展也起到了积极作用。然而,这场旷日持久的平叛战争却致命的延误了相夫公主的西行计划。归根结底还是匈奴的蓄意破坏,以及汉廷权臣在与乌孙国延续和亲的问题上政策失误,贻误时机,乃至汉朝特使在对西羌人的民族政策失误,所造成的难以弥补的历史遗憾。
从元康二年到神爵二年这五年间,年富力强的翁归靡却因思念汉家公主和内忧外患一病不起,旧伤复发。在这整整五年的岁月里,尤其是在翁归靡心力交瘁,生命垂危的日子里,解忧公主忙里忙外跑断腿,病榻前给心爱的丈夫喂食进水时直落眼泪。迎亲的使团杳无音讯,眼见得花开花落、冬去春来,年复一年,心如刀绞的情景又有几人悲悯体味呢?
平羌的战事结束后,相夫公主方才启程。汉宣帝委派常惠将军为正使,持节护送的汉朝使节共有四人。刚刚到达敦煌,还未走出玉门关,就传来消息说,乌孙王翁归靡已经猝死,乌孙国的长老们按照军须靡的遗愿改立他和匈奴公主的儿子泥靡接任王位,号称狂王。而本已立为太子的元贵靡却晾在一边。
翁归靡的死因不明,如同同年猝死的那位匈奴的虚闾权渠单于一样是个永远难以解开的历史之谜。时下,泥靡已经篡位得逞,难道乌孙国和大汉朝既定的大婚就此放弃不成吗?难道威名远扬的大汉朝就放任匈奴公主的胡作非为吗?难道汉武帝惨淡经营几十年的乌汉亲盟就从此断送不成?难道泥靡篡位既成事实就真的无法改变了吗?
常惠将军可不是这么认为,他认为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并且当机立断:一面上书汉廷秉报实情,暂留相夫公主在敦煌等待时机,一面飞马疾驰赶到乌孙国,与乌孙国的长老和大臣们论争乌孙国单方面撕毁盟约、改弦易辙的大是大非。
可叹汉宣帝听到乌孙国政变的消息,全然没了主见。何去何从的大婚之事再次交给了朝中大臣集体讨论。更可恨萧望之这个红极一时的权臣这时已经爬到了副丞相的高位,汉宣帝对他的意见非常重视。
萧望之把那些偏听偏信的道听途说当作论据,信口雌黄的大放厥词,满嘴谬论的同时还出了一个貌似高明的馊主意。他说:“解忧公主出关已经四十多年了,乌汉两国的关系至今还不亲密,到现在汉朝的边境不得安宁,时下乌孙国的政变已经验证我先前的预见。既然解忧公主的儿子不能继承王位,就应当把我们年轻的相夫公主立即召回京城。这样做丝毫没有违背我们大汉朝先前做出的约定,也没有什么对不住乌孙国民的地方。当务之急只有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就是我们大汉朝的福气。如果让相夫公主再去乌孙国和亲履约,难免大兴徭役,最终还可能要用武力解决问题,那才是我们大汉朝的灾难呢!”汉宣帝采纳了萧望之的建议,下诏把相夫公主召回京城,这场举世皆知的乌孙国和汉朝再次和亲的大婚计划终于如同覆水难收的流产了。
可恼可叹啊!多么的可悲啊!是天意薄情如此安排呢?还是内外的人祸所至呢?
如花似玉的汉家公主啊,生不逢时的相夫公主啊,
名分上的夫妻就此永远分离了呀!你俩的姻缘竟然隔天绝域。
有其名无其实的和亲公主啊,此恨绵绵何时才是苦难的终期?
生不如死的煎熬啊,你终于选择了香消玉殒、脱离苦海。
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啊,命运多舛的解忧公主啊,
心爱的丈夫命归黄泉啊,怎能不使你痛不欲生呢?
忍辱负重的解忧公主啊,就这样三次更换自己的夫君,
度日如年的岁月啊,你只有选择从其国俗伴君狂王。
神爵二年(前60),匈奴的虚闾权渠单于同样是在日夜盼望和亲的汉家公主,同样是在病榻上望眼欲穿的时候断了气。临终前他连一句遗言都没有,死因不明实在是太蹊跷了。乌孙的一代名王翁归靡和曾经图谋西降乌孙国的匈奴虚闾权渠单于的死后政变就是这么巧合,他俩同年命归西天,如此相似的变故几乎可以比拟,乌孙和匈奴的两处事件一样乖戾。
汉朝对乌孙国和匈奴和亲的两件大事都被延误了,史官不敢妄下评论,可是史书的字里行间却透露出微妙的玄机。在匈奴,虚闾权渠单于死于非命,右贤王篡位坐上了单于宝座,本该即位的日逐王先贤掸处境险恶,被迫离开王廷,率部南迁,打算投奔汉朝。可是匈奴历史上有多少企图归降汉朝的名王都没有成功啊!聪明的日逐王秘密派出亲信,通过解忧公主和汉朝在西域的屯田校尉郑吉取得联系,请求支援。郑吉调发西域龟兹国、渠黎国等国的兵马五万余人前往接应日逐王先贤掸,把他的部属迁徙安置到远离匈奴的黄河源头的青海地带,日逐王则久居长安被汉朝封为归德侯,由于他对汉朝忠心耿耿,日子过得十分显贵。郑吉也因功封为定远侯,名载史册。
匈奴统管西域各国的常设机构是“童仆都尉”,那是日逐王的直接下属,“童仆都尉”的长官历来由日逐王选派任命。“童仆都尉”早就在西域难以立足,日逐王投奔依附了汉朝,“童仆都尉”就成了无头苍蝇,只好逃之夭夭,从此销声匿迹。于是汉朝乘虚而入,委派郑吉为西域都护,官级俸禄和汉朝内地的太守相当。汉朝在西域的乌垒{今新疆轮台县境内}设立了西域都护的将军府,负责统领西域各国,张显大汉朝的威名,推行汉朝的政令,西域各国无不积极奉行。
班固在其《汉书·郑吉传》中赞曰: “汉朝的政令在西域颁布推行,起源于张骞成功于郑吉。”我只不过一个平头百姓,斗胆直言: 班固撰书,良莠皆存。他的偏颇评论和疏漏之处,比比皆是。就汉代的西域史而言,鄙人实在难以苟同他上述评说。
西域各国从神爵二年后归依汉朝版图,这个划时代的历史转折是自汉武帝时期的张骞凿通西域以来,又经过了细君公主、解忧公主,以及多少可歌可泣的汉家儿女作出的无私奉献啊!乌孙国和汉朝的和亲联盟功在何处?为何连解忧公主的奉献只字不提呢? 说句不中听的话,这是掐头去尾而论史,也是重视大汉轻视蛮夷的历史观在作怪,是西汉帝国大汉族主义的表现,而且文中不乏为大汉帝国自吹自擂的腔调。难道解忧公主就不算汉朝的巾帼英雄吗?难道解忧公主比郑吉所作的贡献少吗?绝非如此!
《汉书·匈奴传》里反映了一个先前匈奴亲王密谋西降乌孙的事件。 壶衍鞮单于是狐鹿姑单于与宠妃颛渠阏氏所生的儿子,也就是呼韩邪单于最小的叔叔。年少的壶衍鞮单于是由汉朝的叛臣卫律和颛渠阏氏狼狈为奸,篡改遗嘱而策划的王廷政变扶上台的。当时理该继位的日逐王先贤掸,以及左贤王 虚闾权渠,右谷蠡王等等亲王无论资历战功,还是国内名望,壶衍鞮都无法相提并论,自然难以服众。在那场激烈而又微妙的内讧中,左贤王 虚闾权渠,右谷蠡王两位亲王就曾密谋南迁降汉,又担心远离汉朝,反叛的力量不足,就和乌孙国秘密联络,准备西迁投降乌孙王,后来由于办事不机密,被叛徒告密而功亏一篑。细究这里面的缘由,如果不是解忧公主的多年努力,开创乌孙国的兴旺发达的盛世,赫赫有名的匈奴亲王何止于向慕并求助乌孙国呢?
元康年间,匈奴发兵屯田车师国,把车师王变为傀儡,胁迫车师国屡屡劫杀汉使 ,隔绝汉朝通往乌孙国等西域各国的通道。车师王乌贵不堪忍受屈辱,更不愿与汉朝为敌 ,只好流亡到乌孙国,向解忧公主和乌孙王求助政治避难。解忧公主收留了他,并且上书给汉廷陈明理由,足可见解忧公主的政治才干和远见卓识。解忧公主在上书中说:“我们现在收留避难的车师国王,为的是预备他日的军情紧急;车师王对匈奴的内情以及车师国和匈奴王廷的秘密通道都十分熟悉,将来一旦再发生匈奴来犯时,乌孙国和车师国东西夹击匈奴就可以不费先前那么大的气力。”这本来是一件好事,然而汉廷的权贵们却大为不满,疑虑乌孙王别有野心。说穿了就是担心乌孙国日益做大,尾大不掉。汉廷派遣一个侍郎名叫殷广德的特使前往乌孙国兴师问罪,对解忧公主和乌孙王大加责备,强令车师王乌贵离开乌孙国,并叫郑吉 把乌贵送到长安,定居京城,把逃到焉耆国的车师王太子军宿封为新王,把车师国的民众都迁到渠黎国(今新疆库尔勒一带),把车师国原来的土地让给匈奴,把汉朝的屯田部队分出一小部分驻扎在车师国屯田,以此防止车师国再次倒向匈奴。
乌贵到了京城以后,汉宣帝赐给他豪华的庄园,让他和妻子住在一起,每逢宴请各国君王和使者,就让乌贵大出风头,显示车师国是汉朝的属国,汉朝对归降的蕃王何等器重。乌贵在京城的这种风光十足到底是为了谁呢?那就是不言而喻的事了!
解忧公主的侍女冯嫽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她随解忧公主到乌孙后,多次受解忧公主的派遣出访西域各国。西域三十六国都十分敬重乌孙国,西域大国莎车国和龟兹国争相和解忧公主攀亲,其他小国家就更不用说,由此可见解忧公主 在西域各国的威望。
细读史料并不费解,桩桩事实都有铁证印证。匈奴族和乌孙族本是友邻,宗教信仰和风俗都极为相近,好比同根树、并蒂莲,都曾受过强敌月氏的奴役,后来乌孙国王被月氏人杀害亡了国,乌孙人帮助匈奴打败了月氏人,却又成为匈奴的奴仆。直到乌孙名王猎骄靡率部西迁伊犁河谷重新立国之后,还没有彻底摆脱匈奴的控制和奴役。
由于乌孙国实行七代以内禁止本民族子女结婚的婚姻制度,在乌孙国贵族乃至民间,和匈奴人结亲联姻的事由来已久,根深蒂固。可以说,乌孙人和匈奴人是打断狼腿连着筋。若不是解忧公主的盛德在乌孙国深入人心,乌孙国民与匈奴贵族产生离心力,匈奴何故要大兵压境,略地掳民讨伐乌孙国,还咄咄逼人的强令乌孙王交出解忧公主呢?西域各国就属乌孙最为强大,人口多达六十多万,胜兵有十八万之多,汉朝在西域的屯田官兵不过才区区千把人,若无解忧公主的盛德在西域各国产生巨大影响,汉朝要想统领西域那是万万办不到的呀!
可敬可叹啊!大汉帝国和强敌匈奴对峙百年,几多征战。在那沧海横流的时代里,汉朝的人才层出不穷。两汉之世,政治风云变幻莫测,汉朝的俊杰之才,灿若群星。女中豪杰,不让须眉者比比皆是。独霸政坛的有吕后尊贵之极;怀才不遇、文苑垂名的有班婕妤;以身报国、自荐和亲的有昭君王嫱;舍身取义、冒死救父的有民间女子淳于缇萦;色艺双绝、忠贞不渝的有司马相如的妻子卓文君;博学多才、史坛彪列的有出生地在长安扶风的班昭;工匠发明、举世闻名的有陈宝光的妻子;而驰骋疆场、青史留芳的惟有解忧和冯嫽,这两位从小结为金兰的好姐妹,她俩的美德和历史贡献,堪称西域史上无与伦比的的璀璨双星。
然而,当时的汉廷对解忧公主的历史奉献如何奖赏呢?最终也不过是个“仪比公主”而已,在史官班固的笔下解忧公主的贡献还抵不过郑吉,《汉书·乌孙传》的弦外之音颇有把乌孙分裂的起因归罪于解忧公主的潜台词。
迄今为止,几乎所有的历史教科书上都有“冯嫽定局”一节,而对解忧公主刺杀狂王事件的真实背景极少研究,给人以解忧公主惹下麻烦,最终靠冯嫽收拾了残局,无怪乎现代人对解忧公主和冯嫽二人难免存有冯嫽功高盖主的评价,这是很不客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