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祥发
华祥发(1871——1939)江苏金坛人,著名数学家华罗庚之父。
1871年生于丹阳访仙桥(现属丹徒),父母早亡,由大哥华锦祥一手拉扯大。华祥发年轻时迫于生计迁来金坛,在南新桥畔开了爿“乾生泰”的花席店。他识字不多,但珠算、心算特别好,他那带有丹阳口音的嘴巴子能说会道,有时金坛当地人听不懂他说的丹阳土话,常常会闹出点聋子缠板壁的笑话来。
华祥发的大名叫华瑞栋,祥发是他小名,中等个儿,瘦瘦精精,头顶西瓜皮黑帽,不大的双眼炯炯有神。华祥发夫妇在金坛的小日子还算不错,但他们总觉得美中不足,因为他们自结婚以来,一直没生个儿子。于是,华祥发就领养了大哥家的小七,哪知小孩子到金坛后,七岁那年就夭折了。华祥发想来想去,反正大哥家有十个子女,不如再领个年纪略大的过来,最后挑中了我父亲老四发育。父亲这时已有十三岁,领养他根本不用操心,而且还成了店里的帮手。
就在父亲来金坛的第三年,1910年11月,年届四十的华祥发竟然喜得贵子,夫妇俩的高兴劲甭提了,华祥发特地请人命名,取名叫“罗庚”,图“进箩避邪,同庚百岁”的吉兆。华祥发夫妇对小罗庚宠爱有加,惯得不得了。可小时候的华罗庚十分顽皮,有一次他竟然爬到台子上撒了一泡尿,弄得几个玩纸牌的亲戚不欢而散。还有一次,小罗庚竟然在外面被人骗喝酒,醉在外面,家里人找了好久才把他找了回来。华祥发气得咬牙切齿,但望子成龙心切的他规劝儿子又不责打,他采用李代桃僵,拿我父亲出气的办法。小罗庚在场时,我父亲常常遭到华祥发的严厉训斥甚至责打。有时候小罗庚也觉得过意不去,明明是我做错事,我倒没有受到责罚,总是罚发育哥呢?好在华罗庚后来成了蜚声中外的数学家,没有辜负他父亲对他的良苦用心。
1937年,金坛城沦陷前,华祥发在唐王的女儿华莲菁家听到城里屡遭敌机轰炸,就雇船把华祥发接到乡下住。12月2日,日寇杀进金坛城,像一群野兽,见人就杀,逢屋就烧。金坛城内一片火海,华祥发苦心经营的“乾生泰”花席店也在劫难逃,成了一堆碎瓦砾。华祥发打听到花席店被毁的消息,一个站立不稳,就跌成了中风,从此卧床不起。
1938年秋,一家人得知华罗庚已学成归国后在昆明任教。华祥发感到无比欣慰,他的病似乎也好了许多,他真想生双翅膀立刻飞到爱子身边,分享那成功的喜悦。可这正是战乱年头,路隔万水千山,交通不便,华祥发又上了年纪,且病魔缠身,哪里也去不了。最后,华莲菁提出:“还是叫发育兄嫂回来住吧(华罗庚结婚那年,我父母亲就分出去住了),让他们来服待老父亲,这样大家都可以放心了。”就这样,我婶母一家及姑母夫妇一共七、八人,雇了一只木船,从水路沿长江溯江而上向大后方驶去。
病中的华祥发后来又回到城里的家,他的花席店已是一片废墟,这更加重了他的病情,他瘫痪在床,而且大小便失禁。这时的金坛城里缺医少药,即使有医生,也请不起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求助于那些土郎中们,吃所谓的“秘方”,我母亲总是象哄孩子似的哄他吃药。但整天喝汤药,他的小便也特别多。我母亲只能不断地换洗他的衣裤、尿垫,换下来的衣裤得赶紧洗刷好、晒好,以便及时更换。晴天还好说,一遇上阴雨天,家中凡是可以用来烘衣服的东西都得统统用上。
1938年冬,天格外地冷,躺在床上的华祥发望着整天为他忙个不停的我父母,心里感到不是滋味。爱子华罗庚早已是闻名海内外的数学家了,可大数学家的大帽子,对于这位久病在床的老父亲来讲,又起到什么作用?可华祥发能怨谁呢?此时中华民族正遭受着一场空前的灾难,到处是腥风血雨,不知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1939年,华祥发走了,我父亲想办得风风光光,可囊中羞涩,只能把所有亲友请来商量,大伙儿凑合着筹办起来。出殡那天,前来送葬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倒也不少,长长的一队,也够风光的,毕竟是名人之父嘛!
华祥发就安葬在金坛东门外离城六、七里地的石桥村附近,华罗庚母亲坟墓的附近。1946年7月12日,离别家乡十年的华罗庚回乡探亲。第二天上午,在我父亲等人的陪同下,祭扫他父母亲的坟。站在双亲的坟前,华罗庚的眼睛早已湿润了。他后来准备为父母合坟树碑,但一直未能如愿。大跃进时,农村进行土地平整,华罗庚父母的坟地被平成大田。也就在那个年代,为了拓宽丹金漕河,华罗庚的老家也成了水晶宫,不过人们还是抹不去那些值得怀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