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军长征

王朝百科·作者佚名  2009-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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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大曾历“文军长征”

对于所有曾经经历过浙大西迁的人而言,一段长达2600多公里的“文军长征”,是他们永难忘记的;而对于所有曾在抗战时期就读或执教于浙大及其附中的人而言,贵州的遵义和湄潭,也是他们永远无法抹去的记忆。

是这里,给了他们一方安心学习、科学报国的净土;也是在这里,远离故土家乡的浙大师生与当地百姓一起,第一时间分享了抗战胜利的喜悦。

在信息闭塞的山城,油印的浙大日报是百姓得知抗战消息的最快途径

1937年,国立浙江大学为躲避战事、继续学业,举校西迁。500人四度迁徙,途经浙、赣、湘、粤、桂、黔六省,行程2600多公里,最终于1940年初,抵达贵州遵义──遵义地处黔北山区,远离炮火和敌机的干扰。

恢复正常上课之后,几百师生先后租用了遵义城里的18处房屋,并兴建工场和实验室。一时间,浙大师生往来于教室和住所之间,和当地百姓朝夕相处,使得小小山城顿时活跃起来。由于遵义城内房屋不敷应用,浙大又在距离遵义以东70公里的湄潭县开设了分部。当时,湄潭县腾出了250余间房舍,甚至拿出了政府的办公场所,支持办学。

浙大的到来为相对偏僻落后的山城带来了科学和文明。不仅学业很快得到了恢复,当地的学校也借助浙大的师资开展了中学教育。

尽管在大后方,但这一时期浙大学生的爱国运动蓬勃发展。本着“读书不忘救国”的精神,浙大师生利用课余时间开展了各种抗日活动,创办黎明歌唱队、黑白文艺社等进步社团,并自编自导话剧和其他舞台剧,在简陋的舞台上和山野之间演出,传递抗日理念。而其中,学生们自己油印的《浙大日报》,就是当时最广为人知、家家争相传阅的抗战宣传品。

《浙大日报》诞生于西迁途中:浙大学子利用自备的无线电收音机,记录新闻消息,予以摘编。报纸原本只在浙大学子之间传阅,以便及时知道战况和大事,之后便传到了当地的百姓之中。

到了遵义,尽管处于大后方,但浙大师生对战事的关注却须臾未有松懈。那时,油印的浙大日报8开大小,每天都会出版。在信息闭塞的山城,这几乎是老百姓得知消息的最快和惟一的途径。

浙大学子第一时间传递了抗战胜利的消息,山城为此彻夜狂欢

今年83岁的幸必达清晰地记得60年前的那个夜晚。1945年8月14日晚,油印的浙大日报散遍了遵义的大街小巷,第一时间传递了抗战胜利的消息。

“那天晚上,同学们照例使用自备的无线电收音机,收听到了日本宣布投降的消息后,十分振奋,立刻赶印了一期快报。那一天,大约加印到了400份。”当时,幸必达是浙大一名大二的学生。他看到师兄师姐们手拿刚刚油印完毕的报纸跑上街头,一边大街小巷地到处分发、张贴,一边高喊着“日本投降啦!”“抗战胜利了!”顿时,整座遵义城沸腾了。

百姓们走上街头,汇入早已欢欣鼓舞的学生洪流之中,一时,鞭炮声、锣鼓声响成一片,到处都是欢呼和彼此拥抱的人群。没有锣鼓和鞭炮的,拿出了脸盆和锅盖敲打了起来。兴奋的学生们冲进竺可桢校长的住处,把他抬起来,一路欢呼一路游行。苏步青、蔡金涛等浙大的老师也兴奋地上街,汇入了学生和百姓的队伍彻夜狂欢。

而在距离遵义70公里的浙大分部湄潭和大一学生聚居的湄潭县永兴镇,狂欢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老百姓加学生,总共三四千人,几乎全部涌上了街头。敲锣打鼓放鞭炮,锅碗瓢盆万乐齐鸣,人们一个劲儿地敲打,跳着、笑着、哭着,几乎停不下来。

抗日烽火中的“文军长征”

王淦昌(中科院院士,中国原子能科学研究院名誉院长,1936—1952年在浙江大学任教):我从29岁到45岁在浙江大学工作了16个年头。其间,恰遇国家遭遇大难———日军大举侵犯,我随校沿着浙赣线、湘黔线、逐步西迁,行程几千里,历时三年有余,最后到达贵州北部的湄潭一带。

1937年7月7日,日军进袭卢沟桥,中国从此进入8年抗战的危难阶段。

抗战开始后,南京政府匆匆搬到了重庆,中央大学等嫡系学校也分别迁到了安全地区。但是,政府对浙江大学的搬迁却不予重视,浙江大学一时成了无人过问的孤儿。

浙江大学是否也要搬迁?校务委员会一度出现分歧。讨论的结果是,一年级250名新生先迁往杭州西部的天目山区,其余学生稳一步再说。就这样,学校在敌机的轰炸声中坚持了3个月的教学。

即便在战乱的年月,竺可桢也没有忽略教学。他开全国之先河在天目山的250名新生中推行了导师制。他对大学生们说:“我国创设学校已逾30年,这30年当中,在设备和师资方面,不能不算有进步,但是有个最大缺点,就是学校没有顾及到学生品格的修养。在这种制度下,决不能造就优良的教育……我们行导师制,是为了要每个大学生明了他的责任……在这国难严重的时候,我们更希望有百折不挠坚强刚果的大学生,来领导民众,做社会的砥柱……”

1937年11月,日军冲过淞沪防线。紧急关头,当时的浙江大学校长竺可桢毅然决定搬迁。

学校迁向何处,是浙江大学校委会讨论得较多的话题。竺可桢认为,浙江大学不能搬迁到那些内迁大学集中的大城市中去,大学的内迁应该与当地的开发相结合,因此,浙江大学应该搬到那些从未接触过大学生活的城镇去。

为了学校搬迁,竺可桢费尽了心机。搬迁的线路,交通工具的筹借,师生的安全,还有课程的安排,等等,他都得考虑。苏步青教授的夫人是日本人,竺可桢担心学校搬迁途中苏教授的夫人会因此而遭受盘问,甚至可能因国人的抗日情绪而对苏夫人构成威胁,于是他便向当时的浙江省省长朱家骅讨来一张手令,规定沿途军警一律不得盘问检查。每忆起这段细节,苏步青先生总是十分感动。

浙江大学西迁的第一站,是浙江省建德县城。两月后,日寇西渐。12月24日,杭州沦陷。建德城内防空警报与日俱增。浙江大学决定再次迁徙。

这,已是1937年的寒冬。

苏步青(中科院院士、复旦大学名誉校长、浙江大学前教务长、数学系主任、教授):学校西迁到吉安,一路上受敌机轰炸,以后学校继续前进,结果搬到了赣江上游的泰和。到泰和后困难多了,医疗条件特别差,校长夫人就是在那种困难的条件下生病去世了。

竺可桢校长这次看中的临时校址是江西吉安。

从建德到吉安,行程752公里,浙江大学的师生却行走了长长的25天。

此时正值寒假,师生们却无心赋闲,照常借吉安中学的校舍上课,并举行了学期考试。在白鹭洲度过了一个寒假之后,浙江大学继续南迁,来到泰和县城郊的上田村。

中国科学院院士、中科院化学研究所研究员钱人元教授曾有过这样的回忆:“在泰和的一个学期,相对安定些,还开出实验课。”苏步青教授也有过这样的记载:“我们在泰和时,学校文风甚盛。师生们比小鸟起得早,而工作在寒冷不见太阳的地方。我们数学系的张素诚、周茂清、方淑姝等几位同学,就是在那时毕业的。这也说明,在困难的条件下,我们照样可以培养出优秀人才。”

浙江大学的师生十分注重竺校长提出“大学教育与内地开发相结合”的办学思想。泰和江水经常泛滥,竺校长亲自担任堤工委员会主席,土方、涵洞、水闸等15华里长的堤坝全都如期完成,当地百姓争相传颂。

浙江大学还在泰和创办了澄江学校,使浙大教工子女和当地百姓子女都能受到良好的教育。浙江大学又开辟了沙村垦殖场,组织流亡农民移垦荒田。

当时,杭州已经沦陷,杭州文澜阁内的四库全书随时有被日军掠走的可能,浙江大学派出师生,协助政府将139箱古书运出杭州。辗转5省,历程2500公里,送达贵州地母洞,得以妥善保管。

1938年夏,日军占领九江,鄱阳湖两岸战事加剧。浙江大学被迫离开泰和,师生们再次踏上迁徙之路。

钱人元(中国科学院院士、中科院化学研究所研究员):1938年,在宜山时,我是化学系四年级学生。同班同学丁普生等组织同学定期举行报告会,我曾作极谱分析报告。1939年7月,王淦昌先生曾在物理系讨论会上作铀核分裂学术演讲,介绍核物理的这一重大发现。这一发现后来导致原子弹的发明,加速了日军的无条件投降。

经校委会再三讨论,最后决定,浙大先迁宜山。

由于此行路途遥远,校委会决定分两路向广西进发。一路是行水路,将图书、仪器等学校重物装船,沿赣江至广东三水,再转西江入桂。另一路走陆路,师生轻装西进。

竺可桢此时依然不忘施教。他向“步行团”的学生赠送了地图、指南针等,要求他们沿途考察民情,宣传抗日。步行团不负竺校长重望,沿途遍访各县商会,参加抗日宣传活动。他们历时40天,步行千里,终于于10月下旬到达柳州西北80公里的宜山。

浙江大学在到宜山后的两个月中有146名师生患病,其中多数患恶性疟疾,为此去世的师生也为数不少。日军飞机经常来狂轰滥炸,1939年2月5日一天竟丢了118枚炸弹。

尽管如此,浙江大学的教学秩序依然。11月1日,浙江大学在宜山复课,竺可桢校长在开学典礼上作了《王阳明与大学生的典范》的演讲。

次年2月4日,竺可桢又向浙大师生作了《求是精神与牺牲精神》的演讲。演讲中,竺可桢对求是精神作了深刻阐述。从此以后,“求是”便成为浙江大学的校训。

1939年2月25日,竺可桢在赴重庆时途经贵阳,有人劝竺校长将学校迁往遵义以东的湄潭。

1940年5月,第一批浙大师生抵达湄潭。1940年底统计,浙江大学学生共有1305人。其间,浙大师生冒着严冬的风雨,在桂黔之间的山峦中行进。旅途中,竺校长每每亲临师生宿地,遇到住宿有困难的学生,他就会让出自己的铺位,自己则悄悄地坐入汽车中过夜。

李政道(中科院外籍院士、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1943-1944年在浙大求学):青春岁月的4个年头,我是与浙江大学紧密相连的。一年的“求是”校风熏陶,发端了几十年我细推物理之乐。浙大和西南联大给了我后来的细推物理的基础,也给了我后来攀登世界高峰的中华文化底蕴。

据介绍,物理系王淦昌教授1942年发表在美国《物理评论》上的那篇著名论文《关于探测中微子的一个建议》就是在这里写成的。

同样在湄潭的唐家祠堂,生物系谈家桢教授在1944年发现了瓢虫色斑变异的嵌镶显性现象。尔后又用两年时间搞清了这种现象的机制和规律。这一成果发表在1946年美国《遗传学》杂志上,引起了国际遗传学界的巨大影响,被称为是对摩尔根遗传学说的丰富和发展。

在遵义湄潭7年是浙大科研思想最活跃、成果最丰硕的时期。许多著名学者如卢鹤绂、苏步青、陈建功、贝时璋、罗宗洛、丰子恺等一生学术上最重要的成就就是在这里取得的。他们最主要代表性论文也是在这里写成的,他们第一代学生就是在那时培养出来的。而在那个时候培养的1300多名浙大学生中,更不乏如李政道、谷超豪、程开甲这样的精英学子。

据不完全统计,在当年浙大任教和求学的教师、学生中,日后有50多名专家学者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浙大文军长征,不仅在祖国大西南半壁江山播下了现代科学文化的种子,而且培养了一批为中华民族建功立业的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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