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偃

主父偃(?~公元前127年)
汉武帝时大臣。临菑(今山东临淄)人。出身贫寒,早年学长短纵横之术,到中年,听汉武帝重视儒术,改学《周易》、《春秋》和百家之言。因此在齐受到儒生的排挤,于是北游燕、赵、中山等诸侯王国,但都未受到礼遇。元光元年(前134),主父偃抵长安。拜见卫青,虽卫青多次向武帝说了多次但无结果,后直接上书汉武帝刘彻,当天就被召见,与徐乐、严安同时拜为郎中。因主父偃上书《推恩令》,尊立卫子夫为皇后,揭发燕王刘定国的不法行为,很讨汉武帝的欢心,不久后又迁为谒者、中郎、中大夫,一年中升迁四次,得到武帝的破格任用。
推恩令汉武帝为了加强皇帝的专制权力,在以丞相为首的外朝官僚机构之外,另在宫中设立内朝。主父偃在内朝备武帝顾问,对当时的政治颇有影响。几次上书,都能切中时弊。他认为,诸侯王连城数十,地方千里,缓则骄奢而为淫乱,急则合纵以反抗朝廷,对加强中央政令的推行不利。因此他向武帝建议,令诸侯得推恩分封子弟为侯(见推恩令),这样王国自析,诸侯王的权力也随之削弱。
他还提出,徙天下豪杰兼并之家于茂陵(今陕西兴平东北),内实京师,外销奸猾,以达到强干弱枝的目的;以及设置朔方郡,以省内地转输戍漕,加强防御匈奴等建议。这些建议迎合了汉武帝强化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需要,因此多被采纳。
死因主父偃做到中大夫,炙手可热,众大臣均巴结主父偃,贿赂他的金钱达数千金之多,主父偃也都来者不拒,不加收揽。
主父偃让人去游说齐王,希望把自己的女儿送入齐王宫中为妃,但遭到拒绝。主父偃为泄私愤,扳倒齐王,上书武帝,言齐国富强,然齐王血缘与皇帝太过疏远。后又说自己听说过齐王的丑事,后武帝派主父偃为齐相入齐,监察齐王。
元朔二年(前127)主父偃被拜为齐相,揭发齐王奸事,后将此事故意泄露给齐王,齐王听后恐惧,畏罪自杀。齐王死后,赵王紧张,当年主父偃长期待在赵国,知赵王一些不法之事,赵王决定先下手为强,使人告发其接受诸侯贿金,武帝怒,遂下令逮捕主父偃。这时汉武帝并不想杀主父偃,但时任御史大夫的公孙弘劝说汉武帝杀他,最终被族诛。朝中大臣都因主父偃喜欢揭发人隐私颇为害怕,纷纷落井下石。主父偃死前有数千宾客,但他死后没有人来为他收尸,只有洨孔车一人埋葬他。(注:集解徐广曰:“孔车,洨人也。沛有洨县。”)
司马迁在史记中《史记》写到:主父偃当路,诸公皆誉之,及名败身诛,士争言其恶。悲夫!
齐王(首府临淄【山东省淄博市东临淄镇】)刘次昌跟他的姐姐纪翁主通奸(皇帝女儿称公主,亲王女儿称翁主。这位翁主是纪太后所生,所以按照汉代风俗称纪翁主)。主父偃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刘次昌,可是刘次昌和纪翁主的娘亲纪太后拒绝。主父偃于是向刘彻建议:“齐国临淄有10万户人家,仅租税一项,就有黄金24万两之多,人民富饶,超过长安。除非是皇帝的亲弟弟或最心爱的儿子,不应在那里当王。而今齐王的血缘关系越发疏远(齐国一任王刘肥是刘邦的儿子,二任王刘将闾,三任王刘寿。现在的四任王刘次昌是现任皇帝刘彻的远房堂侄),又听说刘次昌跟他姐姐淫乱,请乘机整顿。”刘彻遂任命主父偃当齐国宰相(相),派往处理。主父偃到临淄(齐国首府)后,霹雳般逮捕王宫的侍女跟宦官,供词中牵连到刘次昌。刘次昌恐惧,服毒自杀。主父偃年轻时曾逗留燕国(首府蓟县【北京市】)、齐国、赵国(首府邯郸【河北省邯郸市】),都受到冷落,等到掌握权柄,一连摧毁燕国、齐国。复仇之手下次可能伸向赵国,赵王刘彭祖大为恐惧,上书刘彻,检举主父偃接受封国贿赂,所以才建议分封亲王的子弟(主父偃用分封手段削弱封国,完全为国家着想,此时却成了罪名)。恰巧齐王刘次昌自杀,刘彻认为一定是主父偃胁迫所致,勃然大怒,召回主父偃,投入监狱。主父偃承认接受封国的贿赂,但并没有胁迫齐王刘次昌自杀。刘彻本要赦免他,可是公孙弘说:“齐王(刘次昌)自杀,没有儿子,封国撤除,由中央政府收回,改设郡县。主父偃本是罪魁,如果不杀他,无法向天下解释。”遂屠杀主父偃全族。
公孙弘不久前坚持杀郭解,现在又坚持杀主父偃。此公可是典型的阴险人物。平常日子一团和气,不与人争,却在节骨眼上,使出恶毒一击。
有一件事使人震惊,晁错之死,是全族屠灭。主父偃之死,又是全族屠灭。难道不能仅杀当事者一人?为什么如此残忍?当初,刘启何等欣赏晁错,刘彻又何等欣赏主父偃,欣赏时言听计从,“相见恨晚”;一旦翻脸,心狠手辣。凡是忠心耿耿、意图改革的人,都受到酷刑。而像公孙弘这种八面玲珑、貌似忠厚的长者,却一帆风顺。和稀泥的人有福了,他除了关心自己的官位外,什么都不关心。非关心不可时,只关心陷害忠良。
主父偃是齐国临菑县人。常学习游学之术,很晚的时候才学习《易》、《春秋》、百家之言著作。(主父偃)游学于齐国读书人之间,儒生们一齐排斥他,他在齐国不能容身。元光元年,(主父偃)就向西进入函谷关会见卫青将军。卫将军多次向皇上进谏但皇上不察。于是上书阙下。早上刚刚进奏,到晚上(主父偃)就被武帝召见。皇上对他说:“为什么相见那么晚呢!”于是任命主父偃为郎中。主父偃多次上书言事,升迁为谒者、中郎、中大夫,一年中升迁四次。
主父偃对皇上说:“过去诸侯的封地不超过百里,强弱的形势容易辖制。如今诸侯有的连城数十,地方千里,形势缓和了就骄纵奢侈淫乱,形势紧急了就阻断别人的强大并合纵来抗拒京师。如果按照法令削割他们的土地,那么就会萌发叛乱,过去晁错就是这样。现在诸侯子弟有的数十个,长子代立王位,其余的虽也是骨肉,但没有加封给他们尺寸之地,但这是仁孝之道所不宣扬的。希望陛下命令诸侯王能够推广恩德,分其土地给所有子弟,使他们都成为侯。那人人喜欢他所希望得到的东西,皇上以德施恩实际上是分割诸侯国。一定会渐渐把自己削弱了。”于是皇上听从了他的计议。
使卫皇后尊立到燕王定国暗中谋事,主父偃对此有功。大臣们都害怕他的辞令,贿赂的东西累计千金。有人对主父偃说:“你太横!”主父偃说:“我从小就游学有四十多年了,自己什么都不成功,父母认为我不是好孩子,弟子不接纳我,宾客们抛弃我,我处境艰难的日子过了很长时间了。况且大丈夫活着不能用五鼎来吃饭,死了就要被五鼎烹煮了!我年纪已老而所想做的事还很多,所以只能倒行逆施了。”
元朔中,主父偃对皇帝报告说齐王有家中淫乱之行,皇上授予主父偃为齐相。到了齐国,他派人查问齐王与他姐姐的奸情,来敲打齐王。齐王认为最终不能脱身,恐怕会和燕王一样被论死,于是自杀。
主父偃起初当平民百姓时,曾经游学于燕国、赵国,等到他当了大官后,就揭发了燕王犯罪的事情。赵王恐怕他是国家的祸患,派人上书,告发主父偃收受诸侯们财物,因此许多诸侯子弟大多得以分封,到了齐王因为自杀被人知道后,皇上大怒,认为主父偃胁迫齐王令他自杀,于是征派下吏治理。主父偃供出收受诸侯重金之事,实际上没有胁迫齐王令他自杀。皇上想不杀他,公孙弘争说:“齐王自杀绝了后嗣,封国被废,成为郡县收归朝廷,主父偃是这件事的首恶,不杀主父偃无以给天下之人交代。”于是族杀了主父偃。
主父偃者,齐临菑人也。学长短纵横之术,晚乃学易、春秋、百家言。游齐
诸生间,莫能厚遇也。齐诸儒生相与排摈,不容於齐。家贫,假贷无所得,乃北
游燕、赵、中山,皆莫能厚遇,为客甚困。孝武元光元年中,以为诸侯莫足游者,
乃西入关见卫将军。卫将军数言上,上不召。资用乏,留久,诸公宾客多厌之,
乃上书阙下。朝奏,暮召入见。所言九事,其八事为律令,一事谏伐匈奴。其辞
曰:
臣闻明主不恶切谏以博观,忠臣不敢避重诛以直谏,是故事无遗策而功流万
世。今臣不敢隐忠避死以效愚计,愿陛下幸赦而少察之。
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天下既平,天子
大凯,春搜秋狝,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战也。且夫怒者逆德也,兵者
凶器也,争者末节也。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尸流血,故圣王重行之。夫务战胜穷武
事者,未有不悔者也。昔秦皇帝任战胜之威,蚕食天下,并吞战国,海内为一,
功齐三代。务胜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谏曰:“不可。夫匈奴无城郭之居,委积
之守,迁徙鸟举,难得而制也。轻兵深入,粮食必绝;踵粮以行,重不及事。得
其地不足以为利也,遇其民不可役而守也。胜必杀之,非民父母也。靡弊中国,
快心匈奴,非长策也。”秦皇帝不听,遂使蒙恬将兵攻胡,辟地千里,以河为境。
地固泽卤,不生五谷。然后发天下丁男以守北河。暴兵露师十有馀年,死者不可
胜数,终不能逾河而北。是岂人众不足,兵革不备哉?其势不可也。又使天下蜚
刍挽粟,起於黄、腄、琅邪负海之郡,转输北河,率三十锺而致一石。男子
疾耕不足於粮饷,女子纺绩不足於帷幕。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养,道路
死者相望,盖天下始畔秦也。
及至高皇帝定天下,略地於边,闻匈奴聚於代谷之外而欲击之。御史成进谏
曰:“不可。夫匈奴之性,兽聚而鸟散,从之如搏影。今以陛下盛德攻匈奴,臣
窃危之。”高帝不听,遂北至於代谷,果有平城之围。高皇帝盖悔之甚,乃使刘
敬往结和亲之约,然后天下忘干戈之事。故兵法曰“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夫
秦常积众暴兵数十万人,虽有覆军杀将系虏单于之功,亦适足以结怨深雠,不足
以偿天下之费。夫上虚府库,下敝百姓,甘心於外国,非完事也。夫匈奴难得而
制,非一世也。行盗侵驱,所以为业也,天性固然。上及虞夏殷周,固弗程督,
禽兽畜之,不属为人。夫上不观虞夏殷周之统,而下循近世之失,此臣之所大忧,
百姓之所疾苦也。且夫兵久则变生,事苦则虑易。乃使边境之民弊靡愁苦而有离
心,将吏相疑而外市,故尉佗、章邯得以成其私也。夫秦政之所以不行者,权分
乎二子,此得失之效也。故周书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愿陛下详察之,
少加意而熟虑焉。
是时赵人徐乐、齐人严安俱上书言世务,各一事。徐乐曰:
臣闻天下之患在於土崩,不在於瓦解,古今一也。何谓土崩?秦之末世是也。
陈涉无千乘之尊,尺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后,无乡曲之誉,非有孔、墨、
曾子之贤,陶朱、猗顿之富也,然起穷巷,奋棘矜,偏袒大呼而天下从风,此其
故何也?由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已乱而政不修,此三者陈涉之所以
为资也。是之谓土崩。故曰天下之患在於土崩。何谓瓦解?吴、楚、齐、赵之兵
是也。七国谋为大逆,号皆称万乘之君,带甲数十万,威足以严其境内,财足以
劝其士民,然不能西攘尺寸之地而身为禽於中原者,此其故何也?非权轻於匹夫
而兵弱於陈涉也,当是之时,先帝之德泽未衰而安土乐俗之民众,故诸侯无境外
之助。此之谓瓦解,故曰天下之患不在瓦解。由是观之,天下诚有土崩之势,虽
布衣穷处之士或首恶而危海内,陈涉是也。况三晋之君或存乎!天下虽未有大治
也,诚能无土崩之势,虽有强国劲兵不得旋踵而身为禽矣,吴、楚、齐、赵是也。
况群臣百姓能为乱乎哉!此二体者,安危之明要也,贤主所留意而深察也。
间者关东五谷不登,年岁未复,民多穷困,重之以边境之事,推数循理而观
之,则民且有不安其处者矣。不安故易动。易动者,土崩之势也。故贤主独观万
化之原,明於安危之机,修之庙堂之上,而销未形之患。其要,期使天下无土崩
之势而已矣。故虽有强国劲兵,陛下逐走兽,射蜚鸟,弘游燕之囿,淫纵恣之观,
极驰骋之乐,自若也。金石丝竹之声不绝於耳,帷帐之私俳优侏儒之笑不乏於前,
而天下无宿忧。名何必汤武,俗何必成康!虽然,臣窃以为陛下天然之圣,宽仁
之资,而诚以天下为务,则汤武之名不难侔,而成康之俗可复兴也。此二体者立,
然后处尊安之实,扬名广誉於当世,亲天下而服四夷,馀恩遗德为数世隆,南面
负扆摄袂而揖王公,此陛下之所服也。臣闻图王不成,其敝足以安。安则陛下何
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何征而不服乎哉!
严安上书曰:
臣闻周有天下,其治三百馀岁,成康其隆也,刑错四十馀年而不用。及其衰
也,亦三百馀岁,故五伯更起。五伯者,常佐天子兴利除害,诛暴禁邪,匡正海
内,以尊天子。五伯既没,贤圣莫续,天子孤弱,号令不行。诸侯恣行,强陵弱,
众暴寡,田常篡齐,六卿分晋,并为战国,此民之始苦也。于是强国务攻,弱国
备守,合从连横,驰车击毂,介胄生虮虱,民无所告愬。
及至秦王,蚕食天下,并吞战国,称号曰皇帝,主海内之政,坏诸侯之城,
销其兵,铸以为锺虡,示不复用。元元黎民得免於战国,逢明天子,人人自以为
更生。向使秦缓其刑罚,薄赋敛,省繇役,贵仁义,贱权利,上笃厚,下智巧,
变风易俗,化於海内,则世世必安矣。秦不行是风而循其故俗,为智巧权利者进,
笃厚忠信者退;法严政峻,谄谀者众,日闻其美,意广心轶。欲肆威海外,乃使
蒙恬将兵以北攻胡,辟地进境,戍於北河,蜚刍挽粟以随其后。又使尉屠睢将
楼船之士南攻百越,使监禄凿渠运粮,深入越,越人遁逃。旷日持久,粮食绝乏,
越人击之,秦兵大败。秦乃使尉佗将卒以戍越。当是时,秦祸北构於胡,南挂於
越,宿兵无用之地,进而不得退。行十馀年,丁男被甲,丁女转输,苦不聊生,
自经於道树,死者相望。及秦皇帝崩,天下大叛。陈胜、吴广举陈,武臣、张耳
举赵,项梁举吴,田儋举齐,景驹举郢,周市举魏,韩广举燕,穷山通谷豪士并
起,不可胜载也。然皆非公侯之后,非长官之吏也。无尺寸之势,起闾巷,杖棘
矜,应时而皆动,不谋而俱起,不约而同会,壤长地进,至于霸王,时教使然也。
秦贵为天子,富有天下,灭世绝祀者,穷兵之祸也。故周失之弱,秦失之强,不
变之患也。
今欲招南夷,朝夜郎,降羌僰,略濊州,建城邑,深入匈奴,燔其茏城,议
者美之。此人臣之利也,非天下之长策也。今中国无狗吠之惊,而外累於远方之
备,靡敝国家,非所以子民也。行无穷之欲,甘心快意,结怨於匈奴,非所以安
边也。祸结而不解,兵休而复起,近者愁苦,远者惊骇,非所以持久也。今天下
锻甲砥剑,桥箭累弦,转输运粮,未见休时,此天下之所共忧也。夫兵久而变起,
事烦而虑生。今外郡之地或几千里,列城数十,形束壤制,旁胁诸侯,非公室之
利也。上观齐晋之所以亡者,公室卑削,六卿大盛也;下观秦之所以灭者,严法
刻深,欲大无穷也。今郡守之权,非特六卿之重也;地几千里,非特闾巷之资也;
甲兵器械,非特棘矜之用也:以遭万世之变,则不可称讳也。
书奏天子,天子召见三人,谓曰:“公等皆安在?何相见之晚也!”于是上
乃拜主父偃、徐乐、严安为郎中。偃数见,上疏言事,诏拜偃为谒者,迁为中大
夫。一岁中四迁偃。
偃说上曰:“古者诸侯不过百里,强弱之形易制。今诸侯或连城数十,地方
千里,缓则骄奢易为淫乱,急则阻其强而合从以逆京师。今以法割削之,则逆节
萌起,前日晁错是也。今诸侯子弟或十数,而适嗣代立,馀虽骨肉,无尺寸地封,
则仁孝之道不宣。愿陛下令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愿,上
以德施,实分其国,不削而稍弱矣。”于是上从其计。又说上曰:“茂陵初立,
天下豪桀并兼之家,乱众之民,皆可徙茂陵,内实京师,外销奸猾,此所谓不诛
而害除。”上又从其计。
尊立卫皇后,及发燕王定国阴事,盖偃有功焉。大臣皆畏其口,赂遗累千金。
人或说偃曰:“太横矣。”主父曰:“臣结发游学四十馀年,身不得遂,亲不以
为子,昆弟不收,宾客弃我,我阸日久矣。且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吾日暮途远,故倒行暴施之。”
偃盛言朔方地肥饶,外阻河,蒙恬城之以逐匈奴,内省转输戍漕,广中国,
灭胡之本也。上览其说,下公卿议,皆言不便。公孙弘曰:“秦时常发三十万众
筑北河,终不可就,已而弃之。”主父偃盛言其便,上竟用主父计,立朔方郡。
元朔二年,主父言齐王内淫佚行僻,上拜主父为齐相。至齐,遍召昆弟宾客,
散五百金予之,数之曰:“始吾贫时,昆弟不我衣食,宾客不我内门;今吾相齐,
诸君迎我或千里。吾与诸君绝矣,毋复入偃之门!”乃使人以王与姊奸事动王,
王以为终不得脱罪,恐效燕王论死,乃自杀。有司以闻。
主父始为布衣时,尝游燕、赵,及其贵,发燕事。赵王恐其为国患,欲上书
言其阴事,为偃居中,不敢发。及为齐相,出关,即使人上书,告言主父偃受诸
侯金,以故诸侯子弟多以得封者。及齐王自杀,上闻大怒,以为主父劫其王令自
杀,乃徵下吏治。主父服受诸侯金,实不劫王令自杀。上欲勿诛,是时公孙弘为
御史大夫,乃言曰:“齐王自杀无后,国除为郡,入汉,主父偃本首恶,陛下不
诛主父偃,无以谢天下。”乃遂族主父偃。
主父方贵幸时,宾客以千数,及其族死,无一人收者,唯独洨孔车收葬之。
天子后闻之,以为孔车长者也。
太史公曰:公孙弘行义虽修,然亦遇时。汉兴八十馀年矣,上方乡文学,招
俊乂,以广儒墨,弘为举首。主父偃当路,诸公皆誉之,及名败身诛,士争言其
恶。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