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

【简介】
《楚辞》篇名。“九歌”原为传说中的一种远古歌曲的名称。《楚辞》的《九歌》,是战国楚人屈原据民间祭神乐歌改作或加工而成。共十一篇:《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礼魂》。《国殇》一篇,悼念和颂赞为楚国而战死将士;多数篇章,则皆描写神灵间的眷恋,表现出深切的思念或所求未遂的伤。王逸说是屈原放逐江南时所作,当时屈原“怀忧若苦,愁思沸郁”,故通过制作祭神乐歌,以寄托自己的这种思想感情。但现代研究者多认为作于放逐之前,仅供祭祀之用。
《楚辞》篇名。关于它的来历,王逸认为是屈原仿南楚的民间祭歌创作的。朱熹认为是屈原对南楚祭歌修改加工,“更定其词”(《楚辞集注》)。胡适则认为《九歌》乃古代“湘江民族的宗教歌舞”,“与屈原传说绝无关系”(《读楚辞》)。今人多取朱说。
《九歌》由于以民间祭歌为基础,所以具有楚国民间祭神巫歌的许多特色,《汉书·地理志》说:“(楚地)信巫鬼,重淫祀。”《吕氏春秋·侈乐》也说:“楚之衰也,作为巫音。”所谓“巫音”,即巫觋祭神的乐歌,这是《九歌》与屈原其他诗篇的不同之处。但是,作品中如“载云旗兮委迤”、“九嶷缤兮并迎”、“□吾道兮洞庭”等诗句,“老冉冉”、“纷总总”等习用语,又与屈原其他诗作一脉相通。因此,它应当是屈原诗歌艺术整体中的有机构成部分。《九歌》图卷宋代李公麟作《九歌》图·东皇太一元代张渥作
【作者简介】
屈原(前340年-前278年),芈姓屈氏,名平,字原,中国战国末期楚国丹阳(今湖北秭归)人,楚武王熊通之子屈瑕的后代。中国最伟大的诗人之一。屈原早年受楚怀王信任,任左徒,常与怀王商议国事,参与法律的制定。同时主持外交事务。主张楚国与齐国联合,共同抗衡秦国。在屈原努力下,楚国国力有所增强。但由于自身性格耿直加之他人谗言与排挤,屈原逐渐被楚怀王疏远。前305年,屈原反对楚怀王与秦国订立黄棘之盟,但是楚国还是彻底投入了秦的怀抱。使得屈原亦被楚怀王逐出郢都,流落到汉北。屈原被逐出郢都,流放期间,屈原感到心中郁闷,开始文学创作,在作品中洋溢着对楚地楚风的眷恋和为民报国的热情。其作品文字华丽,想象奇特,比喻新奇,内涵深刻,成为中国文学的起源之一。前278年,秦国大将白起挥兵南下,攻破了郢都,屈原在绝望和悲愤之下怀大石投汨罗江而死。传说当地百姓投下粽子喂鱼以此防止屈原遗体被鱼所食,后来逐渐形成一种仪式。以后每年的农历五月初五为端午节,人们吃粽子,划龙舟以纪念这位伟大的爱国诗人。1953年是屈原逝世2230周年,世界和平理事会通过决议确定屈原为当年纪念的世界四位文化名人之一。
屈原(约公元前339~约前278)。战国时期的楚国诗人、政治家,“楚辞”的创立者和代表作者。本世纪中,曾被推举为世界文化名人而受到广泛纪念。屈原的作品,根据刘向、刘歆父子的校定和王逸的注本,有25篇,即《离骚》1篇,《天问》1篇,《九歌》11篇,《九章》9篇,《远游》、《卜居》、《渔父》各1篇。据《史记·屈原列传》司马迁语,还有《招魂》 1篇。有些学者认为《大招》也是屈原作品;但也有人怀疑《远游》以下诸篇及《九章》中若干篇章非出自屈原手笔。在语言形式上,屈原作品突破了《诗经》以四字句为主的格局,每句五、六、七、八、九字不等,也有三字、十字句的,句法参差错落,灵活多变;句中句尾多用“兮”字,以及“之”“于”“乎”“夫”“而”等虚字,用来协调音节,造成起伏回宕、一唱三叹的韵致。总之,他的作品从内容到形式都有巨大的创造性。
【名称由来】
“九歌”名称,来源甚古。除《尚书》、《左传》、《山海经》所称引者外,《离骚》中有“启九辩与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乐”,《天问》中有“启棘宾商,九辩九歌”诸语。各书所说到的“九歌”内容虽有种种演化,但可证“九 歌”乃是传说中很古的乐章。至于屈原用它作为篇名,似乎不会跟远古“九歌”的章数有关,也不一定跟古代“九歌”的曲调相同。可能是取其“娱神”这一点,再结合《离骚》所说的“康娱”、“□乐”的意思,基本上属于新歌袭旧名的类型。
【内容简介】
《九歌》包括11章,前人为了使它们符合“九”的成数,曾作过种种凑合。如清代蒋骥《山带阁注楚辞》主张《湘君》、《湘夫人》并为一章,《大司命》、《少司命》并为一章。《闻一多》《什么是九歌》主张以《东皇太一》为迎神曲,《礼魂》为送神曲,中间九章为“九歌”正文。但多数人的意见,以“九”为虚数,同意汪瑗《楚辞集解》、王夫之《楚辞通释》之说,认为前十章是祭十种神灵,所祭的十种神灵,从古代人类宗教思想的渊源来考察,都跟生产斗争与生存竞争有密切关系。十种神灵又可分为三种类型:①天神──东皇太一(天神之贵者)、云中君(云神)、大司命(主寿命的神)、少司命(主子嗣的神)、东君(太阳神);②地□──湘君与湘夫人(湘水之神)、河伯(河神)、山鬼(山神);③人鬼──国殇(阵亡将士之魂)。有人认为,在上述十种神灵里面,篇首“东皇太一”为至尊,篇末“国殇”为烈士,都是男性;其余则是阴阳二性相偶,即东君(男)与云中君(女),大司命(男)与少司命(女),湘君(男)与湘夫人(女),河伯(男)与山鬼(女)。《九歌》原来的篇次,也基本上是按照上述的关系排列的,今本《东君》误倒(闻一多《楚辞校补》)。
从《九歌》的内容和形式看,似为已具雏形的赛神歌舞剧。《九歌》中的“宾主彼我之辞”,如余、吾、君、女(汝)、佳人、公子等,它们都是歌舞剧唱词中的称谓。主唱身份不外三种:一是扮神的巫觋,男巫扮阳神,女巫扮阴神;二是接神的巫觋,男巫迎阴神,女巫迎阳神;三是助祭的巫觋。所以《九歌》的结构多以男巫女巫互相唱和的形式出现。清代陈本礼就曾指出:“《九歌》之乐,有男巫歌者,有女巫歌者;有巫觋并舞而歌者;有一巫倡而众巫和者。”(《屈辞精义》)这样,《九歌》中便有了大量的男女相悦之词,在宗教仪式、人神关系的纱幕下,表演着人世间男女恋爱的活剧。这种男女感情的抒写,是极其复杂曲折的:有时表现为求神不至的思慕之情,有时表现为待神不来的猜疑之情,有时表现为与神相会的欢快之情,有时表现为与神相别的悲痛与别后的哀思。从诗歌意境上看,颇有独到之处。
朱熹曾评《九歌》说:“比其类,则宜为三《颂》之属;而论其辞,则反为《国风》再变之《郑》、《卫》矣。”(《楚辞辩证》)同是言情之作,而《九歌》较之《诗经》的郑、卫之风,确实不同。但这并非由于“世风日下”的“再变”,而是春秋战国时期南北民族文化不同特征的表现。郑、卫之诗,表现了北方民歌所特有的质直与纯朴;而《九歌》则不仅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宗教外衣,而且呈现出深邃、幽隐、曲折、婉丽的情调,别具一种奇异浓郁的艺术魅力。
男女之情并不能概括《九歌》的全部内容。作为祭歌,由于它每一章所祭的对象不同,内容也就有所不同,如《东皇太一》的肃穆,《国殇》的壮烈,便与男女之情无涉。《国殇》是一首悼念阵亡将士的祭歌,也是一支发扬蹈厉、鼓舞士气的战歌。它通过对激烈战斗场面的描写,热烈地赞颂了为国死难的英雄,从中反映了楚民族性格的一个侧面。
《九歌》是以娱神为目的的祭歌,它所塑造的艺术形象,表面上是超人间的神,实质上是现实中人的神化,在人物感情的刻画和环境气氛的描述上,既活泼优美,又庄重典雅,充满着浓厚的生活气息。
九歌(一)
东皇太一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①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②,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③,莫桂酒兮椒浆;
扬枹④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
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九歌(二)
云中君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①;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謇将憺②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灵皇皇兮既降③,猋④远举兮云中;
览冀洲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思夫⑤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九歌(三)
湘君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
美要①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无波②,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来③,吹参差兮谁思;
驾飞龙兮北征,邅④吾道兮洞庭;
薜荔柏兮蕙绸,荪桡⑤兮兰旌;
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
扬灵兮未极,女婵媛兮为余太息;
横流涕兮潺湲⑥,隐思君兮陫⑦侧;
桂櫂①兮兰枻②, 斵③冰兮积雪;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
石濑兮浅浅④,飞龙兮翩翩;
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
朝骋骛兮江皋,夕弭节兮北渚;
鸟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⑤;
捐余玦⑥兮江中,遗余佩兮醴浦;
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
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九歌(四)
湘夫人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①;
嫋嫋③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③;
登白薠④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苹⑤中,罾⑥何为兮木上?
沅有芷兮醴有兰⑦,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⑧;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⑨;
闻佳人兮召余,将腾驾兮偕逝;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①;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桂栋兮兰橑②,辛夷楣兮药房;
罔薜荔兮为帷,擗③蕙櫋④兮既张;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
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⑤;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⑥;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⑦兮醴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⑧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九歌(五)
大司命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使涷①雨兮洒尘;
君回翔兮以下②,逾③空桑兮从女④;
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⑤;
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
吾与君兮齐速,导帝之兮九坑⑥;
灵衣兮被被⑦,玉佩兮陆离;
一阴兮一阳,众莫知兮余所为⑻;
折疏麻兮瑶华①,将以遗②兮离居;
老冉冉兮既极,不寖③近兮愈疏;
乘龙兮辚辚,高驰兮冲天④;
结桂枝兮延伫,羌愈思兮愁人;
愁人兮奈何,愿若今兮无亏⑤;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何为⑥?
九歌(六)
少司命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①;
绿叶兮素华②,芳菲菲兮袭予③;
夫④人兮自有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愁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荷衣兮蕙带⑤,儵⑥而来兮忽而逝;
夕宿兮帝郊,君谁须兮云之际;
与女⑦沐兮咸池,晞⑧女发兮阳之阿;
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怳⑨兮好歌;
孔盖兮翠旌,登九天兮抚彗星;
竦长剑兮拥幼艾,荪独宜兮为民正⑩。
九歌(七)
东君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
驾龙輈①兮乘雷,载云旗兮委②蛇③;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羌声色兮娱人,观者儋④兮忘归;
縆⑤瑟兮交鼓,萧钟兮瑶簴⑥;
鸣篪兮吹竽,思灵保兮贤姱⑦;
翾⑧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应律兮合节⑧,灵之来兮敝日;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
撰余辔兮高驼翔,杳冥冥兮以东行⑨。
九歌(八)
河伯
与女①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水扬波;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②;
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③;
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珠宫;
灵何惟兮水中;
乘白鼋兮逐文鱼,与女游兮河之渚;
流澌纷兮将来下④;
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波滔滔兮来迎,鱼鳞鳞兮媵予⑤。
九歌(九)
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①薛②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貍③,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④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⑤;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⑥;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⑦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⑧;
采三秀兮于①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②;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③啾啾兮狖④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九歌(十)
国殇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①,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②,援玉枹③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④;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⑤;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⑥;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九歌(十一)
礼魂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
姱①女倡兮容与;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
神话的九歌
传说中九歌本是天乐。赵简子梦中升天所听到的“广乐九奏万舞”,即《九歌》与配合着《九歌》的韶舞。(《离骚》“奏九歌而舞韶兮”。)《九歌》自被夏后启偷到人间来,一场欢宴,竟惹出五子之乱而终于使夏人亡国。这神话的历史背景大概如下。《九歌》韶舞是夏人的盛乐,或许只郊祭上帝时方能使用。启曾奏此乐以享上帝,即所谓钧台之享。正如一般原始社会的音乐,这乐舞的内容颇为猥亵。只因原始生活中,宗教与性爱颇不易分,所以虽猥亵而仍不妨为享神的乐。也许就在那次郊天的大宴享中,启与太康父子之间,为着有仍二女(即“五子之母”)起了冲突。事态扩大到一种程度,太康竟领着弟弟们造起反来,结果敌人——夷羿乘虚而入,把有夏灭了。(关于此事,另有考证。)启享天神,本是启请客。传说把启请客弄成启被请,于是乃有启上天作客的故事。这大概是因为所谓“启宾天”的“宾”字,(《天问》“启棘宾商”即宾天,《大荒西经》“开上三嫔于天”,嫔宾同。)本有“请客”与“作客”二义,而造成的结果。请客既变成作客,享天所用的乐便变为天上的乐,而奏乐享客也就变为作客偷乐了。传说的错乱大概只在这一点上,其余部分说启因《九歌》而亡国,却颇合事实。我们特别提出这几点,是要指明《九歌》最古的作用及其带猥亵性的内容,因为这对于下文解释《楚辞·九歌》是颇有帮助的。 少司命一说是主宰人祸福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