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周书
先秦史籍。本名《周书》,隋唐以後亦称《汲冢周书》。
今本全书十卷,正文七十篇,其中十一篇有目无文,四十二篇有晋五经博士孔晁注。各篇篇名均赘“解”字。又序一篇,各本或在卷端,或附卷尾。序与《尚书》序相类,分言各篇之所由作。正文基本上按所记事之时代早晚编次,历记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成王,康王,穆王,厉王及景王时事。
书之来历,汉刘向《隋书‧经籍志》及刘知几《史通》皆以为是孔子删削《尚书》之馀篇,今人多不信从,而以为是战国人所编;各篇写成时代或可早至西周,或晚至战国,另有个别篇章,可能还经汉人改易或增附。如《时训》以雨水为正月中气﹐惊蛰为二月节气﹐与汉以前历法相左。该书在汉代已散佚不全。刘向校书﹐即谓存者四十五篇。今传六十篇本﹐盖又经後人改编。
有人认为今本盖後人合旧本与晋太康间汲冢所出之周书而成﹐故有“汲冢周书”之名。但多数人认为称今本《周书》为《汲冢周书》﹐是一种误解。 《逸周书》内容庞杂﹐各篇体例不尽一致﹐性质亦有不同。如前三篇《度训》﹑《命训》﹑《常训》﹐皆以王者师的口吻﹐讲为政牧民之道﹔第五篇《籴匡》和第十一篇《大匡》﹐讲救助灾荒的措施与制度﹐第六篇至第十篇《武称》﹑《允文》﹑《大武》﹑《大明武》﹑《小明武》及等三十二篇《武顺》﹑第三十三篇《武穆》和第六十八篇《武纪》﹐均类兵家言﹔而自第十一篇以下﹐各篇又多以“维(王)某祀(或某月)”的形式开头﹐记事或言。第三十至第五十篇﹐主要记伐商前後事。如《酆谋》记伐商前的准备﹐《和寤》记伐商途中事﹐《克殷》记克殷的经过及善後﹐《世俘》主要记伐殷战果﹐《商誓》主要记武王训告商旧臣诸侯之辞﹐《度邑》记周公规拟伊洛而定“天室”之事﹐《作雒》记营建成周之缘起及成周之制。第五十一篇《月令》是有关天文历法的文字。第五十二篇《时训》记一年中二十四节气及七十二时之物候。第五十四篇《谥法》言给谥的法则。第五十八篇《官人》与《大戴礼记‧文王官人》文同而人异(《大戴礼》为文王与太公望﹐此为文王与周公旦)。第五十九篇《王会》﹐记成周之会的盛况及各方贡献。第六十篇《史记》﹐记历史上诸王国灭亡的原因与教训。第六十二篇《职方》﹐即《周礼‧夏官‧职方氏》文。第六十三篇《芮良夫》﹐记芮良夫训诫厉王之辞。第六十四篇《太子晋》﹐记周景王太子晋行事。第六十七篇《周祝》﹐则又为韵语﹐纯系说教。 今存五十九篇中﹐属于或基本属于西周作品者大概有﹕《世俘》﹑《商誓》﹑《皇门》﹑《祭公》﹑《芮良夫》等篇。这些篇记事当较可靠﹐此外﹐《度邑》所记之事在周初铜器何尊亦有反映﹐《克段》所记﹐朱右曾以为“非亲见者不能”﹐也当有较可靠的根据﹐此二篇皆为《史记‧周本纪》所采用。即使时代较晚各篇﹐也有研究价值﹐如《度训》等篇对於研究孟子﹑荀子等人的思想渊源﹐《程典》等篇对於研究古代伦理思想﹐类兵家言的几篇对研究先秦兵家﹐《王会》对於研究古代少数民族的分布及民族关系﹐均有特殊意义。
由于《逸周书》部分内容及思想与儒家道德理论相违背﹐其书迄清代一直不甚为人所重﹐故乏精校﹐版本文字脱误严重。今传世本有十馀种﹐以元至正十四年(1354)嘉兴路学宫刊本为最古﹐但不易得。《四部丛刊初编》所收为明嘉靖间四明章檗刊本。清乾隆间卢文弨合众本校刊﹐是为抱经堂本﹐世推“最善”。清人著者数家﹐以朱右曾《周书集训校释》流传最广﹐然其注较简﹐且说多本丁宗洛《逸周书管笺》。另有潘振《周书解义》﹑陈逢衡《周书补注》﹑唐大沛《逸周书分编句释》﹐及王念孙《读逸周书杂志》﹑俞樾《周书平议》﹑孙诒让《周书补》﹑刘师培《周书补正》和陈汉章《周书後案》﹐均可参考。
逸周书
十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曰《汲蒙周书》。考《隋经籍志》、《唐艺文志》,俱称此书以晋太康二年得於魏安釐王蒙中。则汲蒙之说,其来已久。然《晋书·武帝纪》及《荀勖》、《束晳传》,载汲郡人不准所得《竹书》七十五篇,具有篇名,无所谓《周书》。杜预《春秋集解後序》,载汲蒙诸书,亦不列《周书》之目。是《周书》不出汲冢也。考《汉书·艺文志》先有《周书》七十一篇,今本比班固所纪惟少一篇。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凡七十篇,《叙》一篇在其末。京口刊本,始以《序》散入诸篇,则篇数仍七十有一,与《汉志》合。司马迁纪武王克商事,亦与此书相应。许慎作《说文》,引《周书》“大翰若翚雉”,又引《周书》“豲有爪而不敢以撅”。马融注《论语》,引《周书·月令》。郑玄注《周礼》,引《周书·王会》,注《仪礼》,引《周书·比党州闾》。皆在汲冢前,知为汉代相传之旧。郭璞注《尔雅》,称《逸周书》。李善《文选注》所引,亦称《逸周书》。知晋及唐初,旧本尚不题“汲冢”。其相沿称为汲冢者,殆以梁任昉得《竹简漆书》,不能辨识,以示刘显。显识为孔子删书之馀。其时《南史》未出,流传不审,遂误合《汲冢》、《竹简》为一事,而修《隋志》者误采之耶。郑玄祐作《大戴礼後序》,称《文王官人篇》与《汲蒙周书官人解》相出人。《汲冢书》出於晋太康中,未审何由相似云云。殊失之不考。《文献通考》所引《李焘跋》及刘克庄《後村诗话》,皆以为汉时本有此书,其後稍隐,赖汲蒙竹简出,乃得复显。是又心知其非而巧为调停之说。惟旧本载嘉定十五年《丁黼跋》,反覆考证,确以为不出汲冢。斯定论矣。其书载有太子晋事,则当成於灵王以後。所云文王受命称王,武王、周公私计东伐,俘馘殷遗,暴殄原兽,辇括宝玉,动至亿万,三发下车,悬纣首太白,又用之南郊,皆古人必无之事。陈振孙以为战国後人所为,似非无见。然《左转》引《周志》“勇则犯上,不登於明堂”。又引《书》“慎始而敬终,终乃不困”。又引《书》“居安思危”。又称“周作九刑”。其文皆在今《书》中,则春秋时已有之。特战国以後又辗转附益,故其言驳杂耳。究厥本始,终为三代之遗文,不可废也。近代所行之本,皆阙《程寤》、《秦阴》、《九政》、《九开》、《刘法》、《文开》、《保开》、《八繁》、《箕子》、《耆德》、《月令》十一篇。馀亦文多佚脱。今考《史记·楚世家》引《周书》“欲起无先”,《主父偃传》引《周书》“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货殖传》引《周书》“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汉书》引《周书》“无为创首,将受其咎”,又引《周书》“天子不取,反受其咎”;《唐六典》引《周书》“汤放桀,大会诸侯,取天子之玺,置天子之座”,今本皆无之。盖皆所佚十一篇之文也。观李焘所跋,已有脱烂难读之语,则宋本已然矣。